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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德玄緩緩轉向楊浩,劍鋒慢慢向他指去,一字一頓地道:「這一次,我賭對了,你選錯了!」
楊浩冷冷一笑,目光左右移動,問道:「就憑你?你的人呢?」
程德玄曬然冷笑:「我的恥辱,我自己來洗刷。你不過是鄉紳一家奴,如今又是一個殘了腿的廢人,本官這口劍,還取不了你的性命?」
程德玄說罷,縱身一躍,劍氣森然,直取楊浩咽喉。
楊浩聽他話說到一半,目光便是一閃,待他縱身躍起,已然抽劍迎上。
「鏗鏗鏘鏘」之聲不絕於耳,月色下程德玄兔起鶻落,片刻功夫已是連環八擊,楊浩劍術雖然奇妙,卻是腿腳不便,劍術本走的輕靈路數,身法跟不上,劍術難免大打折扣,險險便被程德玄一劍擊中,他踉蹌著退到了路邊,單手一撐路邊大樹,這才穩住了身形。
程德玄得意地笑了起來,一步步向前逼近,說道:「我一直搞不懂,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總是自討苦吃?不過現在,我已經沒興趣知道了,死人就是死人,一個死人想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他大喝一聲,挺劍刺來,楊浩後有大樹阻路,腿腳又不靈便,他有十成把握,這一劍可以洞穿楊浩的身體,一雪前恥。
但是就在這剎那間,當他得意地騰空躍起的時候,楊浩突然動了,動作突然間快了三倍不止,像一陣旋風似的卷到了程德玄的身側。
程德玄不是不知道高手過招輕易不可騰空,一旦騰空身形無法再變,極易成為任人屠宰的一團死肉,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楊浩突然不瘸了,身法竟然快的出奇。
他身子騰空,眼睜睜看著楊浩一陣旋風般卷到身邊,除了急急收劍去擋,完全無法做出其他的應變措施。劍刃還未抽回,楊浩已一劍自他左肋下斜斜刺了進去,直透心臟。
楊浩抽劍,血激射,程德玄落地,雙腿一軟,還未跌倒,楊浩又是旋風般一卷,那條本該瘸掉的殘腿帶著霍霍風聲揮了起來,「砰」地一腳踹中了他的胸膛,程德玄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胸骨都被踹斷了,他噴出一口鮮血,整個身子被楊浩踢飛起來,「轟」地一聲撞在那戶人家的院牆上。
由於他倒飛的速度太快,城效百姓家的牆壁又不結實,這一撞被他撞破一個大洞,身子嵌在牆洞裡,血從嘴巴和肋下汩汩流出,頭顱垂下,再也動彈不得。
楊浩拔腿便走,迅捷如飛,撲到便橋處向前一看,不由暗抽一口冷氣,西行道路已被封鎖,前方影影憧憧許多人影,程德玄哪裡如他自己所說一般只是一人前來,只不過他對自己嫉恨難耐,獨自跑到前路來迎他罷了。
「糟了,南衙最知道我與蘆州的關係,我只一逃,他們馬上就想到我是向西走,前方不知還有多少人在等著我,西行危險了。這一走不只我走不脫,冬兒她們更無法脫身了。」楊浩心思電閃,立即折身往回走。
路旁那戶人家睡得正香,就聽「轟隆」的一聲響,老人家覺輕,那老婦人摸黑爬起了床,高聲叫道:「二愣子,二愣子,去瞅瞅去,什麼東西呀,轟隆一聲,好象撞垮了咱家的院子?」
對面屋子裡一個憨厚的聲音答應一聲,燈光亮了起來。
「披上件衣服,喏,拿著擀麵杖,要是偷雞賊,就狠狠地揍他。」這是媳婦溫柔的聲音。這戶人家住的偏僻,常有些潑皮無賴上門偷雞摸狗,是以這媳婦有此一說。
一個十六七歲、長得五大三粗的小伙子一手舉著燈籠,一手提著擀麵杖走了出來,到了院牆下看看一地磚石碎土,再困惑地照照牆洞裡塞進來的東西,小伙子放下擀麵杖,探手摸了摸,登時怪叫起來。
他那小媳婦兒一手攏著頭髮,扒著門縫戰戰兢兢問道:「愣子,是個啥東西?」
「屁股,是一個大屁股啊!」二愣子大叫起來。
楊浩提著血淋淋的長劍恰好奔到牆外,聽到院中叫聲,他向牆上那砣黑影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你說的對,楊某如今的生路在東面,程兄,你就放心地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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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寧宮,宋皇后與年幼的皇子趙德芳抱頭痛哭,一旁永慶公主握緊了一雙小拳頭,淚眼中噴涌著無盡的怒火。
「娘娘,爹爹是被二叔害死的!我們要為爹爹報仇!」
「噤聲!」
宋皇后臉色大變,急急起身走到門口看看,這才回來,淚流滿面地叱道:「永慶,這種話豈是隨便說的!」
「我沒有胡說!」
永慶公主小胸脯兒急劇地起伏著,兩行熱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誰都能騙我,可是鳥兒不會騙我。這隻鸚鵡慣會學舌,娘娘又不是不曉得,它親口對我說的,它說……它說……『今以至尊,二哥殺我!』」
那鸚武聽她一說,立即顧盼神飛地叫道:「今以至尊,二哥殺我!今以至尊,二哥殺我!」
一聽這聲音,永慶公主和趙德芳姐弟倆哭得泣不成聲。
宋皇后卻是駭得臉色慘白,她看看站在她肩頭的那隻鸚鵡,四下再一瞧,忽地拿起一方攏肩的縵紗走過去,那鳥兒正得意洋洋,宋皇后突然把它攏在縵紗中,不顧它的掙扎,搶到榻邊,掀開被褥便把它塞了進去,然後和身撲上去,將它死死壓住。
永慶公主大駭,叫道:「娘娘,你做甚麼?」立即撲上去搶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