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摺子渝杏眼一瞪,嗔道:「又想討打不是,不是說過不許你喚我的名字麼。」
「喔,五公子……」楊浩從善如流,馬上改口。
摺子渝板著臉道:「楊太尉軍務繁忙,今日怎麼有空來看我,可有什麼事麼?」
楊浩呵呵一笑,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他走過去,便挨著摺子渝坐在了榻上,摺子渝就像屁股底下安了個彈簧,騰地一下跳了起來,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楊浩渾然未覺,微笑道:「我來,其實也沒甚麼事,因軍務繁忙,一直無暇過來探望。昨夜我軍遭受敵襲,受襲的營盤距五公子的營帳太近了些,我實在放心不下,所以過來探望一下。」
「那可有勞楊太尉了。」
摺子渝冷冷地道:「我折氏家主與楊太尉義結金蘭,攻守互助,彼此就是盟軍了。我府州當然也得對蘆州軍力有所了解才行,是以,小女子才帶了自家侄兒隨軍至此,我們這次來,只帶了一雙眼睛,不會幹預楊太尉的軍機大事,至於自保麼,只要楊太尉的三軍不潰,料亦無礙,太尉有許多大事要做,就不必分心了。」
楊浩摸摸鼻子,訕笑道:「我當然……不會對你有所猜忌,只是牽掛著你的安危,如今見你沒事,我自然也就放心了。」
摺子渝乜了他一眼,見他盔歪甲斜,滿面風塵,不由得心中一動,再仔細看他,楊浩平時也算是注重儀表的,尤其是成為三軍統帥之後,可他此刻滿面塵土,那模樣好象是從戰場上下來就直接奔了她這兒,摺子渝的語氣漸漸柔和起來,問道:「昨夜……傷損如何?」
楊浩搖搖頭道:「敵軍連番襲營,都是騷擾戰術,打一陣就跑,倒沒造成什麼大的損傷,可是要追也著實不易,城牆、城門、瓮城、馬面、弩台、敵樓……,交叉形成的密集射擊網,我追兵一旦靠近,就成了活生生的靶子,夜間追敵急切,又動用不得大型器械蔽體,唉,真是讓人頭疼啊。」
楊浩輕輕嘆了口氣,沉重地道:「我本以為,自己能在朝堂上遊刃有餘,在戰場上也一樣能夠勝任,可是到了這裡才知道,戰場上來不得半點虛假啊,那戰功,都是一刀一槍憑著真本事賺回來的。如何排兵布陣、如何調兵遣將、如何調動諸軍做最完美的配合作戰、如果準確及時地抓住戰機,這絕不是憑著一點小聰明就能做得來的,那是從無數前輩用生命寫就的兵書戰略中學來的,是戰場上親自經歷無數的成功與失敗換來的,我還差得太遠,可我蘆州兵馬,禁不起那樣巨大的消耗,來等著我成為一名調度有方的良將。」
他苦笑一聲道:「我現在是身心俱疲啊,唉!也就是在你面前,我才肯說出這番心裡話。出了這個門兒……,不說了,我現在是騎虎難下,無論如何,也得咬著牙撐下去。」
他起身說道:「手上的事情實在太多,你既然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他走到帳口,忽又回頭囑咐道:「回頭你搬去後陣吧,我給你安排幾騎快馬,如果真有什麼不策,見機早些離開。」
摺子渝凝視著他,他的臉明顯消瘦了許多,右頰上沾著幾滴鮮血,頜下的胡茬兒也沒刮乾淨,陽光側映在他的臉上,他的眼中充滿了血絲,卻不乏對她的關切,摺子渝心中一軟,脫口說道:「現在知道自己做不了一方統帥了?你自己,包括你手下那些兵將,哪個是正兒八經的將領?靠著這樣一群烏合之眾,裝備再好的武器,又怎能發揮所長,虧你誓師之時還那般躊躇滿志。哼!如果由我來指揮,還是這些人,還是這些軍備,也比你高明多多。」
楊浩雙眼一亮,急忙問道:「當真?那……子渝可肯助我一臂之力麼?」
摺子渝負氣扭頭道:「這是你蘆州楊太尉親自指揮的兵,我算什麼身份,如何幫你掌兵?再說,讓一個女孩兒家代你掌兵,你就不怕受盡天下英雄恥笑麼?」
楊浩道:「怎麼會呢,自古巾幗不讓鬚眉,唐之平陽公主李秀寧,以女兒之身聚兵七萬,李淵尚未揮戟入關中,李秀寧已先為他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彼時她的幾位胞兄還寸功未立呢,我雖未見過這位大唐奇女子,但我相信,以子渝的文韜武略,若得施展,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那李秀寧專美於前。」
摺子渝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兒,心道:「瞧你這例子舉的,古之女中豪傑,像潘將軍、冼夫人,那也都是不讓鬚眉的巾幗英雄,你偏舉一個李秀寧,李秀寧幫的是她爹,我是你女兒麼?」
想到這裡,她忽又記起潘將軍、冼夫人,那可都是幫著她們的丈夫,不由頰上一熱。
楊浩走到她面前,誠懇地道:「子渝,以前有些對不住你的地方,都是楊浩一人的罪過,如今我蘆州、府州禍福與共,同進同退,這是大義,些許私怨,就放開了吧。如果……你仍對楊浩往昔過錯耿耿於懷,那……你可斫我三刀,只要你肯相助我一臂之力,這也算不了什麼,你出了氣就好!」
「誰稀罕斫你三刀,我……我……嗯?」
摺子渝望著楊浩拔出來的刀不禁傻了眼,那把刀很鋒利,很小巧,是用來吃肉時切割肉塊的餐具,如果用它在人身上捅一下,或許還能造成一定的傷害,用它來斫……,摺子渝絞盡腦汁,也想像不出,用兩根纖纖玉指拈著一支小刀的刀柄,如何斫得下去。
她忍俊不禁,噗哧一笑,趕緊又忍住,嬌嗔道:「你怎麼這般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