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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等誅心的私念只好深深藏在心裡,不知道是一回事,知道了不去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在利劍的肋迫下,他半推半就的來了。
如今聽說晉王已經離開宮闈,盧多遜馬上想到,如果現在強行闖宮,而官家正在好端端地睡覺,他說明苦衷,官家自然不會怪罪於他,卻也不會得到更大好處。如果官家真箇已經駕崩,那他現在執意闖宮,下旨讓他進去的人會是誰?進不去後患無窮,進去了更加兇險,除了附逆做那篡位者的同黨,就只有身首異處一個選擇,身家性命、一世清譽……
盧多遜心思轉動極快,片刻功夫就已想清了其中利害,權衡出了利弊得失,他突然一把抓住那個對著他皮笑肉不笑的校尉,向自己這邊一扯,兩個人一下子換了位置。
那個校尉被他拽的有點發愣:今兒個盧相爺雅興不淺,打算跟我深夜在午門摔跤?
盧多遜一俟換了位置,便把身子一矮,用他遮住自己,放聲高呼道:「轎中有刺客、轎中有刺客,諸位兵士,快快擒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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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歲,千歲!」程德玄氣喘吁吁地回到南衙:「楊家……人去室空,一個人都不見了。」
「甚麼?」趙光義霍地站了起來。
賈琰眉頭一擰,說道:「千歲,大事要緊,一個楊浩濟得甚麼事?這件事交給屬下們吧,馬上執行第二計劃,控制九城。」
「好!」
趙光義咬牙獰笑:「我就不信,區區一個楊浩,能壞得了我的大事!你們馬上去做。」
賈琰、程德玄抱拳應道:「是!」便即匆匆走了出去。
這時一個心腹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急叫道:「千歲,宮中的……王都知到了。」
趙光義矍然動容:「快請。」
未及相請,王繼恩已然登上清心樓,一見趙光義便道:「千歲,陛下駕崩,中宮已知!」
趙光義急步迎上,問道:「娘娘有何主張?」
王繼恩道:「中宮大慟,然神思未亂,急命奴婢出宮,相召盧、呂、薛三相入宮。」
「哦?」
趙光義目光一凝,冷笑道:「娘娘如此做為,所為何來?」
王繼恩放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道:「秘不發喪,急召皇長子德昭回京。」
趙光義仰天大笑:「好一個宋皇后,走!咱們入宮!」
程羽、慕容求醉等簇擁著趙光義立即擁出了清心樓,樓下戰馬早已齊備,各自上馬,便向皇城疾馳而去……
第397章 換日
楊浩自忖為盧多遜考慮的十分周全了,讓他「被迫」入宮示警,無論成與不成,有自己這個「刺客」擔著,他都沒有什麼罪過。他盧多遜是博學大儒,又素受官家倚重,值此國家安危之際,沒有理由不肯應承。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盧多遜居然當眾喝破他的行藏,驚怒之下,楊浩破轎而出,使一口劍殺出重圍,便向街巷中遁去。待他尋回盧多遜府邸附近,找到自己系在路邊的馬匹,跳上健馬驅策西向時,忽見城中兩處火起,在夜色中顯得份外分明。
隨即,不知從哪兒突然冒出了無數的巡檢、差役、左右軍巡院的人也是滿街遊走,那應急速度較之他做火情院長時足足快了十倍。按照他當時制定的火險規定,一俟火起,立即取消夜市,閒雜人等馬上回家,九城戒備,只許火情鋪、救火官兵、維持治安的衙役公差、以及救助傷者的車輛出入,這一來楊浩深更半夜,單騎獨馬便立即凸顯出來。
楊浩單騎獨馬目標過於明顯,迫於無奈,只得棄了馬匹,循小徑而走,此時他才發現,開封府衙差、地保、巡戈壯丁正向所有街巷滲透,楊浩穿過一條小巷,前方街上已滿是巡檢,楊浩只得潛身在街巷邊伺機而動。
過了片刻,就見前方一輛車子輕馳而來,也是向西而行,行至前方時被幾名巡檢攔住,車中人也不知拿出了什麼信物,那幾名巡檢舉起火把驗罷,頓現恭敬之色,忙閃開道路讓行。
楊浩見了心中不由一動,待那車子駛到巷口時,他讓過前方馬匹和車夫,輕如靈猿,倏然自高大的車輪後面閃了進去,雙臂一攀車底,身子便掛了上去。
車輪轆轆,楊浩貼在車底,緊張地掃視著四周,只見路上行人漸稀,車子時時受阻,不過驗過信物之後,這輛車子總是能夠暢無阻,方向也是一直向西而行,這才漸漸心安。
此刻,他已料定趙匡胤必已被害,趙光義如願以償,還是坐上了皇帝的寶座。可是他此刻沒有一絲被挫敗的頹喪,胸中反激起一股奔涌的血氣:「歷史仍在按它本來的路走下去?不!絕對不會!該變的,已經變了,沒有變的,我來改變。趙光義,他不配!我一定要把這個人渣從本不屬於他的寶座上踢下來!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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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殿,宋皇后伏拜榻前,大哭不已。她今年剛剛二十四歲,年紀輕輕,就做了未亡人,疼她愛她的夫君已然故去,自己又不曾生下一兒半女,今後漫長歲月,深宮寂寂,可如何度過?
正哭得傷心,殿外忽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宋皇后立即擦擦眼淚站起身來。她雖是一介女流,可是畢竟已經入主中宮幾年,在皇宮中幾經錘鍊,已非尋常婦人可比,她深知此刻不是大慟悲哭的時候,皇帝家事就是國事,如今皇長子領兵在外,她若六神無主,一籌莫展,這江山都要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