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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楊浩短短三兩年間迅速崛起的神跡,而且每一次卻也與水有關,熟知內情的兩兄妹不由也半信半疑起來:「莫非……冥冥中真的早有註定,只是上天借我們的口,把這天意說出來?」
第475章 玄機
雨是寅時一刻開始下起來的,等到天亮的時候雨勢開始變急,河水暴漲,撞擊著前方不遠處河道中的一塊巨崖——觀魚崖,聲如牛吼。
摺子渝披著一件蓑衣,默默地站在崖上,其實她也知道楊浩如果還活著,與她都在南岸草原才對,可是楊浩的蹤跡是從這兒消失的,所以她下意識地來到這裡,只是希望冥冥中的那縷思念,能與他接觸的更近一些。
河水因湍急的水流變成了渾濁的黃色,裹挾著泥沙、碎木,撞擊著崖岸,然後打著旋兒繞過去,繼續向下游奔騰,站在崖上看著這河水嘶吼,用不了多久就頭暈目眩,有種腳下正飛速前進的感覺,仿佛自己正站在一艘巨艦的甲板上,乘風破浪。
雨勢如此之大,大軍無法行動,搜索也受到了干擾,如今只能等待大雨停下來,唯一令人欣慰的是,這雨對己方不利,同樣不利於敵軍的行動,如果楊浩已然突圍出去,現在敵軍也是不宜發動攻勢的。
佇立良久,一個披著蓑衣的高大男子靜悄悄地登上了礁岩,看著默默佇立崖石之上的摺子渝,雨水沖刷著她的蓑衣,又迅速滾落到地上,就像無數顆眼淚。
那人輕輕嘆了口氣,低聲咕噥道:「真是不明白,明明愛極了他,偏要裝得蠻不在乎,也不知在想些甚麼。男人嘛,三妻四妾再尋常不過,何況他是堂堂一路諸侯,沒有妻妾,那不是有病嗎?獨孤伽羅、武曌,比你手段如何,楊堅、李治還不是到處打野食,而且一肚子怨恚,哪還來得夫妻和睦、兩情相悅。
你也不是那麼好妒專寵的性子麼,這到底跟他治的什麼氣?現在可好,他下落不明,你倒茶飯不思、寢食不安了,唉!我這妹妹,比我兒子還小些,真是打小被我寵壞了……」
摺子渝忽然扭頭,雨水順著她瓷玉般細膩白皙的臉頰流下來,幾縷青絲粘在頰上,那俏模樣兒,真是我見猶憐:「大哥,你嘀咕什麼呢?」
一陣風來,折御勛哆嗦了一下,舉步上前道:「哦,沒說甚麼,小妹,回去吃點東西吧。」
摺子渝搖搖頭:「我不餓,有消息了麼?」
折御勛蹙眉嘆了口氣:「還沒有。」
摺子渝痴痴地望著河水,忽然道:「大哥,我忽然想起大姐來了。」
折御勛臉色黯了黯,說道:「大姐出嫁時,你還沒有出生呢,從小也沒見過她幾面,怎麼突然想起她來了?」
折家大姐比折御勛還大了一歲,剛嫁給楊繼業時,楊繼業還是麟州的人,那時尚未扶保漢室,所以時常還能回回娘家,那時摺子渝只是幾歲的奶娃娃,對這個大姐縱然有些印象,也早該淡漠了的。這十多年不相往來,如今她下落不明,很可能已喪命亂軍之中,折御勛想起來心情也不好過,卻沒想到小妹此時卻想起了姐姐。
摺子渝望著悠悠的河水,低聲道:「楊繼業扶保了漢國,這麼些年來,和麟州、和咱府州都斷了來往,最後又落得個折戟沙場,連累一家人喪命在亂軍之中,連屍骨都找不到。我時常想,姐姐會不會怨他?或許……我太計較得失了,大姐深愛著他,能與心愛的男人同生共死,想必……大姐刀槍加頸的時候,一定心無怨尤。她雖不能長命百歲,可是二十多年恩愛夫妻,她這一輩子,應該無怨無悔了……」
折御勛眉頭鎖成了一個大疙瘩:「小妹,別想這些了,風雨越來越急,回去吃點東西吧,楊浩……楊浩穿子午谷、渡逐浪川、金陵遇刺險死還生、出使契丹正逢德王謀反,哪一次不是腥風血雨,可他都闖過來了,這小子命大的很,未必就遭了兇險。」
就在這時,張十三匆匆地跑了來,老遠叫道:「大小姐!」跑到近處看清折御勛,忙又叫了一聲:「大帥。」
折御勛橫他一眼道:「慌慌張張的,甚麼事?」
張十三道:「唔……,隨風傳來消息。」
折御勛急道:「有什麼消息?」
張十三乾笑兩聲道:「尚無什麼發現。」
折御勛不悅道:「沒有消息,你急著報什麼訊。」
張十三訕訕地道:「大小姐急馳濁輪川時就已吩咐下去,定時上報消息,不管有無什麼發現……」
摺子渝回身走過來,截斷他的話道:「是我吩咐他的。十三,你說仔細些,是哪一部傳來的消息,詳細情形說與我聽。」
張十三道:「是隨風『潛』字部的兄弟傳來的消息,本來昨日剛剛發出指令,沒這麼快傳來消息。不過大小姐從草原上趕來時,就已發過一道命令,叫他們聯繫党項七氏殘部,以呼兒集為中心,橫截整個草原斷面一切往為消息,每日一報。昨日因我部急行軍至此,信使沒有找到咱們,直到天明才尋來,如今他們還沒有發現任何舉動。不過信使帶了大批信鴿來,再接下來聯絡就快多了。」
「沒有消息?沒有任何動靜?」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摺子渝一雙嫵媚的蛾眉輕輕蹙了起來:「數萬大軍跋涉草原,怎麼可能沒有任何消息?」
張十三還以為大小姐是在責怪隨風的情報人員沒有盡力,心中不免惴惴,折御勛卻已有所察覺,急問道:「小妹,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