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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宿杏眼一瞪,嬌嗔道:「去你的,當人家是條狗兒麼。」
楊浩打個哆嗦,汗顏道:「我說,這兒又沒有旁人,你能不能別扮女人了,大熱的天兒,我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誰要扮女人了,」壁宿翻了個白眼兒,都快哭出來了:「你以為我撒嬌呢?我這不是有氣……無力麼,哎喲,不成了不成了,你快停車,我……我還得去方便方便。」
車子還沒停穩,壁宿就按著肚子溜下了車,一拽一拽的像只鴨子似的拽進了路邊草叢裡去,楊浩苦笑著搖搖頭,把車在路邊停了下來。
兩人在牛首鎮裡時好生做了一番準備,壁宿用豬鬃做出一副唯妙唯肖的大鬍子幫楊浩貼了滿臉,這一捧絡腮鬍子粘上去,楊浩本來略顯瘦削清秀的臉龐,立時變成了一個虬髯大漢,顧盼之間,威風凜凜。
壁宿依他囑咐,洗淨鉛華,換了一副清湯掛麵的模樣。不過他天生的男人女相,只要穿了女人衣服,即便不怎麼打扮,照樣是清秀可人,只是那股略顯風塵的嫵媚勁兒沒了,倒更像個良家的婦人。
二人扮成夫妻一路西行,楊浩自稱是廣原防禦使程將軍身前的親兵侍衛,此番回家成親,聽說西北戰事已起,於是匆匆趕回參戰,還攜來了新婚的嬌妻。楊浩這身樣貌打扮,又有一個少年美貌婦人在身邊,縱然官府巡檢手中真有畫影圖形,也認不出他的本來面目,何況趙縣尉有意維護他,此案根本不曾把他列為兇手,沿途巡檢概不曾受過緝拿兇手楊浩的吩咐。他們聽說這位壯士是攜妻返回廣原去打仗的,這些沿途設卡的巡檢官們對他還大生大有敬意,驗過了他的腰牌之後極少做什麼刁難,兩人這一路走來十分的順當。
那壁宿雖是個偷兒,卻很少吃苦的,這樣長途跋涉實在辛苦,於是路經一個村莊時,他又重施故技,從村中大戶家裡偷了一輛馬車出來,這一來二人的行進速度就快了許多。
昨日行經那片百餘里的不毛之地時,因天氣炎熱,壁宿不聽楊浩勸阻,見路邊一汪湖泊中水源還算清澈,便去湖邊喝了幾口水,不料這一來壞了肚子。幸好兩人早知會經過很長的一段無人區,食物、鹽巴都攜帶了不少,楊浩便沖了些淡鹽水隨身帶著,時常給他灌上幾口,這才強撐著趕到廣原,要不然這個嬌滴滴的偽娘就要因為脫水變成肉乾了。
過了許久,壁宿懶洋洋地從草叢裡走出來,那張小臉白中透黃,他有氣無力地走回馬車,往草堆上一趴,呻吟一聲道:「快走吧,再不弄點藥吃,我就完蛋大吉了,身上直冒冷汗吶……」
楊浩連忙揮鞭驅趕馬車,壁宿躺在車上哼哼唧唧地道:「這一次到廣原,你打算具體做些甚麼,從軍入伍做個大頭兵麼?」
楊浩道:「嗯,戰場上,要立場,除了當兵恐怕沒有第二條道路了吧?你不用擔心,你我也算有緣,這一路上你我情同兄弟,我今番能平安趕到廣原,多賴你的相助,衝著這份情義,我總要把你安頓妥當了才會放心離開。」
其實楊浩本無意從軍,古代行軍打仗的各種行伍知識他一竅不通,就是換到現代,一個班、一個排是多少人他都只知大概,更遑論古代的軍隊編制了。軍隊編制不知道,武器裝備不知道、不會用,上下官階職秩說不清道不明,這還只是最簡單的軍中常識,至於行軍安營、埋伏衝鋒、戰場廝殺、指揮調度更不用說了。他還沒有自我膨脹到因為比人多了上千年的見識,就能做一個將領,指揮一些具體的戰鬥。官當不了,恐怕當兵也不行,發一把刀就上戰場的那是土匪,朝廷的正規軍隊是不可能要一個沒有經過基本訓練的人當兵吃餉的。
可是他如今想要擁有扳倒丁家的力量,除了從軍伍上想辦法還有第二條路麼?他想不出,想不出就只有往這唯一的路上走,哪怕荊棘滿地,隨時面臨死亡。有程將軍這層關係在,一個特例未必沒有可能。
楊浩這番心思,自然是不便說與壁宿聽的。壁宿聽了他的回答,若有所思的想了一陣,向前爬了爬,死狗一般搭在騾車的木板壁上,隨著車子的顛簸,晃著身子道:「楊老大,說實在的,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想像不出你戴上皮笠子、穿上衣甲會是副什麼樣兒。當兵入伍……你還是省省吧,真到了戰場上,不等你混出個人樣兒來,已經做了枉死鬼。」
楊浩笑了笑,說道:「其實,以你的身手本領,若是不做偷兒改做軍士,說不定大有可為。」
壁宿懶洋洋地道:「你算了吧,我這身輕巧功夫,在戰場上是沒有什麼用武之地的。戰場廝殺,憑的是一刀一槍的真功夫,江湖人的技藝,是派不上用場的。廝混了這幾年,我這偷兒始終還是偷兒,一直沒甚麼出息,如果你能在程將軍麾下謀個一官半職,哪怕做個地方上的吏目,我也有心去你那裡討個正經差使做,只是當兵……我可不是那塊料。」
楊浩笑道:「成,如果真如你所說,我能得一個穩定的差使,一定請你前來助我。如今還是先進城去,找家醫館給你診病,你要從良,也得先治好了病才行。」
壁宿翻個白眼兒,沒好氣地道:「從甚麼良,我現在難道是個風塵女子麼?」
此時已近城門,路上已經有些行人,那行人見一個我見猶憐的清秀小婦人毫無形像地趴在車上,都不免向他望來,壁宿一看,不禁尖聲叫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奴家這麼俊俏的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