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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今日在這裡灑盡她的血,就算被夏州軍的戰馬把她踩成爛泥,她也一定要趟開一條血路!儘管她是一個女人,但是她的血脈里,流動著和男人一樣的剛烈之氣。
吶喊廝殺聲充盈雙耳,楊浩雖想陣兵于堅城之下,採取強勢攻城的手段,不過也考慮到了敵人狗急跳牆的可能,四面八方處處軍營,盡皆挖戰壕、設拒馬,嚴陣以待,這時終於用上了。
戰壕被死屍和戰馬填平了,拒馬的長槍被野蠻的衝撞折斷了,陷入絕地的回紇人發揮出了令任何敵人望之膽寒的勇氣,用他們的血肉撕開了一道口子,第一道防線失陷。
「繼續沖!用最快的速度,撕裂敵人的陣營,掩護我們的族人殺出去!」
阿古麗渾身浴血,就像一朵被鮮血染紅的玫瑰花,眼見夏州軍營被沖開防線,她精神大振,舉起已經有些卷刃的彎刀大呼道。
箭雨橫空,厲嘯不絕,在她的鼓舞之下,回紇勇士以必死之心拼命地向前衝去,那種一往無前的勁頭,恰與當初楊繼業率八千死士趁大霧襲擊宋營一般無二,是的,此刻他們就是死士,肩負著全族存亡的死士。
阿古麗彎刀過處,波分浪裂,人仰馬翻,她的貼身侍衛不顧一切地往她前面搶,攻如鑿穿而戰,竭力撕開湧上來的夏州軍兵,兇猛地突破,一往無前。
「殺!」
夏州軍也殺紅了眼,四柄長矛閃電般刺向阿古麗的頸、胸、腹和她胯下的戰馬,阿古麗王妃提韁磕馬,縱馬疾進,手中刀「當」地一聲砸開劈面刺來的一桿長矛,隨即揮若匹練,向當面之敵的頸部猛劈下去,對挑向她頸部和小腹的兩桿長矛不管不顧。
她的侍衛及時趕到,一個磕開長矛,另一個來不及招架,竟然大吼一聲,整個人和身撲了上去,他手中的刀貫穿了那個夏州兵的身體,直沒至柄,兩個人一起栽下馬去,隨即幾柄雪亮的鋼刀劈下,這個人就被亂刃分屍了。
阿古麗王妃提韁躍馬的姿勢,避開了刺向馬身的一矛,可那使矛的夏州兵反應極快,一矛刺空,立即抽矛再刺,手中的長矛猶如毒龍般一吞一吐,「噗」地一聲刺穿了阿古麗王妃的大腿。
血洞殷然,鮮血四濺,阿古麗王妃悶吼一聲,剛剛把身前那名夏州兵分成兩段的彎刀劃著名一個弧形再度揚起,那個士兵還沒來得及拔出長矛,頭顱和身體就分了家。
「噹噹噹噹……」
鳴金聲響起,陣形已亂的夏州軍迅速後撤,或避向兩翼,前方亂兵一空,迎接他們的又是一個槍戟森利,嚴陣以待的陣勢。
阿古麗王妃一把拔下刺入大腿的長矛,一手鈍刀,一手長矛,鮮血在指縫間流淌著,一刻不停地向前衝去。她必須抓緊時間,當楊浩理解了他們的作戰意圖,派出大軍前來圍堵的時候,即便他們能夠衝出去,成功地逃上祁連山,所付出的損失也將成倍地增加。
第二道防線,在付出無數的傷亡後再度告破,回紇兵士氣大振,他們連一口氣兒都來不及喘,馬上就迎向了第三道防線。
近了,更近了,清晨第一線曙光躍然而出,前方林立的長矛陣上耀出了道道鋒寒。阿古麗雙目盡赤,雙腳微微用力,臀部離開了馬背,身子彎成了一張弓。剎那之間,她已看清了眼前的形勢,眼前這第二層密集的槍陣,她是沖不過去了,但是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去,她的馬至少可以折斷六柄長矛,當她的馬和她的身子被長矛一齊貫穿的時候,她手中的刀和矛至少還能殺死三個人,她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在敵陣中撕開一道口子,只要再有兩名侍衛迅速跟上擴大戰果,這第二道防線就能撞開,再度展開一場有你無我的肉搏。
而她的身後正有幾名侍衛緊緊相隨,不離不棄。阿古麗王妃深吸一口氣,一聲吶喊剛欲出口,斜刺里忽然搶出一匹戰馬,馬上的騎士一彎腰便抄住了她的馬韁,使勁向後一勒。
阿古麗王妃的胯下馬希聿聿一聲長嘶,人立而起,若不是她馬術精湛,雙腿夾得甚緊,這一下就要跌下馬去。
阿古麗王妃側首一看,只見那人鬚髮皆白,正是估固渾部頭領蘇爾曼,阿古麗嗔目大喝:「蘇爾曼,你膽怯了麼?」
蘇爾曼臉色灰敗,沉聲道:「王妃,你看!」
阿古麗扭頭一看,遠遠的自東面正有一線塵煙滾滾而來,煙塵之下,馬頭攢動,旌旗如雲,來得好快。
阿古麗不由變色道:「他們的援軍來了,延誤不得,搶在敵軍合圍之前,衝出去!」
蘇爾曼悲哀地道:「王妃,老蘇爾曼是要你看後面。」
阿古麗王妃扭身回顧,臉色剎那間也變了,變得比蘇爾曼還難看:大汗的人馬不在後面,被沖開的夏州軍已自後面合攏,夏州軍的飛熊旗飄揚著,他們三個部落的突擊勇士們,就像汪洋中的一隻小船……
※※※
「父汗,宋營出兵援助南線了。」
阿里王子興沖沖地回頭稟報導。
夜落紇迫不及待地問道:「哪一面出動了援軍?」
「東面,是東面。」
夜落紇目光一厲,沉聲道:「那麼,我們向東去!」
「嗚~~嗚嗚~~~」蒼涼的號角聲起,甘州城東門大開,回紇軍向潮水一般傾瀉而出,朝著東面鋪天蓋地的捲去。
夜落紇從一個草原大漠的可汗,到成為一個皇帝般的人物,二十年來,錦幄玉帳,醇酒美人,已消磨了他的壯志。但是他畢竟是從腥風血雨中拼熬出來的人物,當他走投無路的時候,胸中那腔傲氣和浸淫入骨的兇狠便又煥發出來,再度成為一個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