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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病……他不用人來。」丁浩忽然俯身在老郎中耳邊嘀咕了幾句。老郎中聽了會意地一笑,很同情地瞟了他一眼,心道:「瞧你那鬼鬼祟祟的樣兒,老夫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你還想騙得了我?什麼你的朋友得了不舉之症,恐怕就是你自己吧。年紀不大,倒也怪可憐的,男人得了這毛病,還真是抬不起頭來。」
老郎中捋著鬍鬚思忖了一會兒,提起筆來寫了一個方子,丁浩湊過去看看,遲疑地問道:「老先生,這方子……管用吧?」
「呵呵,管用,管用,當然管用,老夫從醫幾十年,這點把握還是用的,此方名曰『靈龜展勢』,你自管拿去照方抓藥,保你三服下去吐氣揚眉,雄風大振。就算是條軟趴趴的鼻涕蟲,也讓它變成一條降魔除妖的金剛杵,想當年老夫吃……咳咳,老夫在這江南春坐堂二十年了,你還信不過麼……」
老郎中大概是說漏了嘴,連忙低頭寫字,把「靈龜展勢」四個漂亮的楷書大字端端正正地寫在藥方上,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那個……還有……先生能不能再給開個治花……唔那個柳……咳咳……的方子?」丁浩扭扭捏捏地道。
老郎中聽了臉色頓時一沉,他沉吟了片刻,才板著臉提起筆,刷刷刷地寫下一個藥方「柳暗花冥」,然後沉著臉道:「年輕人,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如果這樣一味的胡天酒地,鐵打的身子也是捱不起的。」
「是是是,多謝老先生,多謝老先生」,丁浩拎起藥方子擠進人群,假意要到櫃檯買藥,卻又一副畏畏縮縮不好意思把方子亮出來的模樣。那老郎中看他那沒出息的樣兒便不屑地扭過頭去。
過了一會兒,趁那老郎中給病人號脈的功夫,丁浩悄悄地出了藥店。他匆匆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從懷裡掏出一包藥來,那是給他發寒驅熱治病的藥材,因為他突然痊癒,這服藥就剩了下來,還用紙包得好好的。
丁浩解開紙繩兒,把那兩張藥方疊了疊,端端正正地放上去,故意把那兩個藥方的名字對聯兒似的擺在正當間兒,然後重新捆好,提著藥包兒施施然地走向百豐樓……
第009章 一貼藥
百豐樓迎客的小二見門口站著一個衣著寒酸的人,探頭探腦的往樓里看著,卻逡巡著不敢進去,便上前轟人:「去去去,這地方也是你閒站的,別擋了我家生意。」
丁浩點頭哈腰地笑道:「小二哥,這是貴店一位客官忘在我們藥店的,他說要往百豐樓天字號房赴宴,走得急,我這藥剛包好,那位客官就急著上車走了,掌柜的讓我追來了,您看,是我送上去,還是麻煩小二哥您……」
「天字號房的客人?」小二哥心想:「天字號房的客人,那可都是闊主兒,這藥送上去,少不得幾文賞錢。」便換了笑容道:「得了得了,就你這寒磣樣兒,也進得了我們百豐樓的雅間?我給你送上去就是。」
「那也成,多謝小二哥,多謝多謝,您記住嘍,那位客官姓丁,丁二公子……」丁浩看著店小二接過藥包一溜煙閃進店去,微微一笑,也折身走開了。
百豐樓天字號房,丁承業怏怏不樂地上了樓,見了父親、李世叔和幾位叔伯長輩,只說路上大雪難行,所以誤了時辰,儘管如此,仍被父親當眾責罵了一番。待他落坐,卻見那位唐家小姐壓根沒有露面,心中更是不悅,別彆扭扭地往旁邊一坐,那隱而未發的怒氣便毫不遮掩地呈現在臉上。
丁、李二人請來的客人們只當今日是老友歡宴,也沒在意這個小輩,大家有說有笑,其樂融融,只有丁、李二位主人各懷心事,只是勉強應對。時不時的趁人不備,丁老太爺還要狠狠瞪兒子一眼。
就在這時,那小二興沖沖地上了樓來,輕輕叩門,躡著腳進來,站在門口陪笑說道:「在座兒的各位客官,哪位是丁二公子?」
他一邊問,眼珠四下一尋摸,便盯上了丁承業,在座的除了丁承業,最年輕的也得四十上下,那丁二公子應該就是他了。
果然,丁承業扭過頭來,沒好氣地問道:「甚麼事?」
「哎喲,公子爺,這是您遺忘在藥店裡的東西,夥計特意給您送了來。」小二雙手捧著藥包,躬腰舉臂,踮著腳尖,如行雲流水一般湊到席前,把那藥包恭恭敬敬地放在席上,雙手一收,卻還做著半托東西的姿勢,美滋滋地想:「看這公子衣著光鮮華麗,賞錢少了只怕他也拿不出手。」
「我忘在藥店的東西?我什麼時候……」丁承業低頭一看那藥包上貼著的藥方,臉色頓時一變,抬手便給了那小二一個大嘴巴:「你這個混帳東西,從哪兒拿了這麼一包東西來寒磣你家少爺,你……」
他在家裡頤指氣使慣了,抬腿還想踢人,忽地省起許多世叔世伯在座,他一個小輩不該如此沒有規矩,這才忍住了心頭一口惡氣,但仍氣得臉孔脹紅,呼呼直喘。
那小二滿腹委屈地道:「公子爺,這怎麼話說的,你怎麼還打人吶,那夥計說的明白,說你去他店裡買了這藥,又惦記著到酒樓赴宴,結果上車就走把藥忘下了,人家這才巴巴的給你送來,天字號房丁二公子,有錯嗎?」
丁承業若能沉得住氣,那些世叔伯們還真未必去看他那包藥材,可換誰看了這樣兩個藥方還能沉得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