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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風來,捲起梨花如雪。
楊浩如置心冰壺,寒氣撲面而來……
第395章 明月夜
趙光義自從爭取了統兵伐唐的機會,調兵遣將、請功封賞,在這個過程中不可避免地要接觸到許多禁軍將領,雖然這麼短的時間不足以讓他掌控一支武裝,或者讓禁軍將領死心踏地的跟他走,但是與他們建立一定的聯繫、增加他們對自己的認同和好感卻很容易。
藉此關係,以他的地位,只須稍作示意,安插幾個有南衙背景的人在禁軍中做個校尉易如反掌。他不是要統兵造反,而是要策劃篡位,在關鍵部位,只要能有一個得力的馬前卒就足以做成大事了,就像蕭思溫謀殺契丹皇帝,只須收買他身邊一個廚子一樣。
楚昭輔本無大才,當初「義社十兄弟」,哪個不是手握重兵、叱吒風雲的人物?而他呢,那時只不過是掌管軍械庫的一個官吏,既無過人之能,也無了得的戰功,全因他堅定地站在趙匡胤一方,有從龍之功,方才積資累歷,直至升遷到三司使的高位。如今他被罷黜為民,走趙光義的門路重新做了官,會不會想再來一次從龍之功?即便他沒有膽子造反,這樣一個對趙光義感恩戴德的人,掌握了宮中的武裝力量,在既成事實面前,也會更容易倒向趙光義。
再者,趙光義好女色,這是史書上都無法迴避的事實。他以前那般自律,全因為他還不是可以肆無忌憚的皇帝,他正覬覦著帝位,不能不注重自己在朝廷百官、士林名流中的影響,儘管如此,他也並不掩飾自己對美女的欣賞,當日在汴河碼頭看見柳朵兒的時候,就曾欣然向人問起她的身份。
近來,官家對他頗為冷落,許多往常由他操辦的大事現在都移交了別人,上一次巡狩洛陽時,還令皇長子監國,近來趙官家更與三弟趙光美往來密切,他這十年來都不曾以帝王之尊到過趙光美的府邸,可是自洛陽歸來以來,已經去了三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趙光義正在失寵。
而趙光義對此似乎全不在意,甚至縱情酒色,這個曾經不顧帝王身後名,強占臣妻、而且是歸降的唐國帝王皇后的趙二哥,怎麼會在見了比柳朵兒更加嬌媚動人的小周后時毫無所動?連他的眼神中都沒有一絲波瀾?
結合以上種種想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一種更重要的東西,已完全占據了他的心神,使他無暇他顧。什麼東西比絕色美人更令男人動心,甚至忽視了美人麗色?只有一種,那就是權力。對晉王趙光義來說,還有什麼權利是他要追求的?唯有帝王的寶座。
「趙光義,已經感覺到了失寵的危險,而且要孤注一擲,進行反撲了!」
這就是楊浩得出的結論。憑著這麼一點蛛絲馬跡,本來任誰也不可能大膽地推測出他要策劃宮變、而且是馬上就要宮變的。在楊浩心目中,古往今來的智者中,『智近於妖』的武侯諸葛孔明不能;『江湖第一智者』的冷明慧冷大先生不能;智計百出、狡如九尾天狐的成綺韻成二檔頭也不能,但是他楊浩能。
因為只有他這個來自未來的人,知道趙光義早晚會反。而且他一直在猜測,猜測由於自己對歷史的影響,趙光義是會提前發動還是推遲發動,以什麼方式、在什麼時間、用什麼手段來發動?這個念頭一直縈繞在他心頭,如今發現了這些詭異之處,他自然很容易就想到趙光義要幹什麼。
楊浩神不守舍的樣子看在眾人眼中,便顯得他對今日飲宴全無興趣了。李煜和小周后今時今日的處境,致使心境非常敏感,立時察覺他有心事,飲宴的興情便也淡了,再喝幾杯,便起身告辭。
楊浩也不挽留,將李煜夫婦送下樓去,便對冬兒三人立即說道:「馬上回府。」
冬兒和玉落、妙妙面面相覷,不知他為什麼不開心,只得答應一聲,隨他往回走。因一笑樓距他的住處只隔兩條街,步行即可,所以四人均未乘車轎。行了片刻,冬兒按捺不住,悄聲喚道:「官人……」
「嗯?」楊浩正反覆推敲著自己的結論,聞聲回頭。
冬兒期期艾艾地道:「官人……是不是見奴家讚賞李將軍詩詞,所以……所以有些不快?」
丁玉落和妙妙都悄悄豎起了耳朵,楊浩一怔,啞然失笑道:「豈有此理,李煜之詞,堪稱天下第一,你們由衷讚賞,有什麼不對?你家夫君是心胸那麼狹窄的人麼?竟為這點小事呷醋?」
妙妙與冬兒這些時日交往下來,只覺這位大婦性情溫柔、嫻雅大方,實是最好相處的人,與她相處極為融洽,在她面前也不再那般拘謹,聽了楊浩的話便欣然上前一步,挽住楊浩胳膊,嫣然道:「你不說,人家怎麼知道呢?老爺突然變得沉悶起來,奴家還以為不悅於奴家對李將軍的賞識呢,老爺可是有什麼心事?」
楊浩拍拍她的小手,略一沉吟,問道:「『女兒國』已轉到張牛兒和老黑的名下了麼?」
妙妙眸波一轉,長睫眨動,俏巧地點頭道:「是……呀。」
楊浩板起臉道:「要騙你家老爺,那就騙得徹底一些,吞吞吐吐的,在玩什麼花樣?」
妙妙低下頭,小聲道:「老爺,這『女兒國』是咱家產業,老爺付出諸多心血,奴家……也打理許久,怎麼就隨手送與外人了……」
楊浩苦笑道:「我看你呀,就是一隻小耗子,有什麼好東西,都只顧往自己家裡扒拉。該舍的時候就當捨去才是,你說吧,又玩什麼花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