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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延朗是初生牛犢,衝勁兒很大,柯鎮惡則是沉寂已久,一直期盼著一鳴驚人,兩個人的胃口都很大。
當然,流沙坪距鹽州不遠,如果鹽州真的守不住,他也可以及時自後掩殺,重創呼延傲博,解鹽州之圍。
於是,以鹽州為餌,呼延傲博和柯鎮惡、楊延朗各顯神通,都在努力爭做那隻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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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後的烏魯古河畔,美麗的仿佛天堂。一層茸茸的白雪,好象羊毛織就的柔軟地毯,一直蔓延到天邊。山是白的,樹也是白的,像盛開的野棉花一般潔白而綿軟,使得整個的高原變得格外地雄渾與博大,仿佛靈魂在這無言的薰沐中得到了淨化與升華。只有星星點點的氈包,和徘徊在氈包附近的馬群,帶著些別樣的顏色。
這裡的空氣也是清涼甜美的,閉上眼睛緩緩地吸上一口,那濕潤清新的風便直沁進心脾,讓人心曠神怡。太陽已經升到一竿高的地方,還隱約帶著些桔紅,所以光線很是柔和。
出現在這裡,並不是某一個部落,四下里軍容嚴整、紀律森嚴的軍隊,使得中間那些仿佛一個小部落般的氈帳群,透出幾分不尋常的味道。
這裡是遼國皇帝冬狩的行營。
圍獵,按季節不同,分為春獀、夏苗、秋獮、冬狩四種,以展示帝王武功。契丹人雖然已經建國,改變了過去那種「夏逐水草而居、冬居穴洞」的遊牧生活,但骨子裡尚武之風卻並沒有隨著定居下來而消失,圍獵這種愛好已經融入他們血液中,成為生活中的一部份。
每年皇帝冬狩,既是為了表示不忘本,繼承祖宗遺風,也是為了訓練帝王及其軍隊的體魄,因為他們的遠祖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摸爬滾打,熬練出來的一身武功。因此遼國皇帝四季捺缽,一年有大半年的時候不在上京,而是在各處一邊行圍打獵,一邊處理國事。
不過上一任皇帝身體不好,自繼位以來根本就不曾有過一次捺缽狩獵,當今皇帝又年幼,遼國前後加起來已經有六七年的時候不曾舉行過捺缽行圍的舉動了。因此這一次的行圍冬狩,也就顯得格外隆重。
其實當今皇上才三四歲年紀,騎馬都得旁人抱著,玩的小弓比彈弓子也強不到哪兒去,如何能狩獵射狼?但是蕭太后選擇各國朝貢的時間舉行冬狩,令得他們不得不來追隨捧聲,政治意義重大,卻也無人敢以疏忽怠慢。
上午先是行圍打獵,小皇帝一直和娘親蕭太后坐在一匹馬上,他坐在前面,由蕭太后攬著他的腰,興奮地叫喊著,喳喳呼呼地追逐著兔子、狐狸等獵物,至於他那小弓,卻是拿不出手的,動手的都是皇宮侍衛,但是小皇帝卻比他親自打到了獵物還要開心,嗯……準確地說,小皇帝就是玩來著,而那些皇親國戚、各部大臣,以及屬國使節,就都是陪著小皇帝來玩的。
回跋部的頭人阿別里捕到了一頭火紅色皮毛的狐狸,獻給了小皇帝,逗得小皇帝異常開心,馬上纏著娘親要回氈帳,好陪他的新玩具玩,在別人面前一向言出法隨,唯我獨尊的蕭太后,對兒子卻是寵愛異常,馬上就答應了他,還因為阿別里哄得皇上開心,特意賜了他一柄隨身的寶刀。
遼國有內四部,外十部,內部部有遙輦九帳族、橫帳三父房族、國舅帳撥里乙室已族、國舅別部。外十部則是烏古部、敵烈八部、回跋部等十個部族,外十部不能成國,附庸於遼,時叛時服,各有職貢,猶如唐朝對周邊少數民族的羈縻政權一樣,擁有一定的自主權力,但是較之室韋、女真等雖未建國,卻擁有更大自由度的部族來說,受到遼人的控制更多一些。
一見回跋部的阿別里哄得小皇帝開心,連帶著那位嬌艷不可方物卻不可苟言笑,過於威嚴的太后娘娘也露出了笑意,其他各部頭人不禁暗恨被人搶先一步,要討好太后,就該從小皇帝著手啊,小孩子喜歡的東西能是什麼貴重玩意兒,一個小動物就足以讓他開心了,何必這般絞盡腦汁呢,他們還真拿不出什麼能讓那位太后娘娘動心的東西呀。
眼見得各部頭人讒媚阿諛的模樣,阻卜(室韋)部族的乞引莫賀咄(族長)巴雅爾不禁冷哼一聲,別過了頭去。
小皇帝逗弄著被關在籠中的火狐,小臉被寒風吹的紅通通的,卻滿是歡喜的笑意,伸出手輕輕一逗,狐狸張嘴咬來,小皇帝趕緊縮回了手,格格地笑起來。
「娘,這隻狐狸,帶回宮去,好不好?孩兒好喜歡它呢。」
小皇帝拉著蕭太后的衣袖哀求起來。
「好,牢兒喜歡,那就帶回宮去,不過這可不是小兔子,你只能這麼看著,不能再伸手進去逗它,會咬人的,知道嗎?」
蕭後用手暖著兒子元寶似的小耳朵,微笑著答應。
「謝謝娘親,娘親最好啦。」小皇帝開心極了,一雙點漆似的雙眸透出幾分得意,小傢伙雖然不大,卻知道一向這樣楚楚可憐的語氣哀求母親,還很少有她不答應的事情。
「小傢伙,難道娘真看不出你在裝乖巧。」蕭後寵溺地笑了,兒子眼中閃過的那抹狡黠與得意,還真像極了他的爹,「唉……那個人啊……」
蕭後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微微露出幾分蕭索的意味,恰在這時,巴雅里的一聲冷哼傳進了她的耳朵里,蕭綽睨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說道:「巴雅里,皇上行狩,今日獲獵頗豐,很開心,畢竟還是個孩子嘛,呵呵,不過你卻不很開心吶,有什麼事,不妨說來聽聽,馬上就要擺宴了,等到佳肴美酒上桌,咱們可不論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