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頁
當初的離開就是為了今日的歸來,原本一直想著此番回來便能快意恩仇,不由分說取了丁承業和雁九的人頭,了結了這樁恩怨便走,可是現在,自得了義父送給他的那匣藥,令他疑竇頓生,卻是不能再用這樣簡單粗暴的手段了。
丁承宗自幼習武,身體強健,雖說他被車子砸斷了雙腿,可那種傷怎麼也不應該使他莫名其妙地變成一個植物人,義父說去年春上曾有漢人從喀喀欽大巫師那兒購買了兩份毒藥,會不會與丁家有關?如果丁承宗真的是因為這種毒藥才暈迷不醒,那這事情就變得複雜了,絕不僅僅是自己的個人恩怨那麼簡單。
如果是那樣,自己也不過是倒霉掃到了暴風尾,這樁陰謀真正要對付的人恐怕根本不是他,而是丁庭訓、丁承宗,照此推測下去,兇手只能是丁承業,因為只有他能從中獲益。可是……丁承業會有這般心機麼?想起丁承業一向的為人,楊浩很難想像那個紈絝子會有膽子殺父害兄,做出這樣的大事來。
腳洗完了,姆依可將他的腳拭乾了放在自己腿上,因馬上就要休息,並不穿上布襪,只取了一雙在房中穿的軟覆給他套在腳上,楊浩看她侍候的細心,不禁輕嘆道:「別人家的閨女,在你這樣年紀,還是爹娘照顧著她呢,你一樣小小年紀,卻要來照料我的起食飲居,真是令人過意不去。」
姆依可聽了心裡一酸,想起自己的亡父,忙低下頭來,不讓眼中瑩瑩的淚水落下,只低聲答道:「老爺待我很好,在老爺身邊,有吃有苦,又不擔心受人欺負,月兒……是個有福氣的女子。」
楊浩聽了更生感慨,說道:「今夜宿在客棧,總算能夠好生歇息一下,你自去睡吧,不用來侍候我,身子著實有些乏了,一會兒我也就睡。」
姆依可應了一聲,先為楊浩鋪好被褥,又取自己被褥鋪在地上,楊浩見了蹙眉道:「外面不是有小間嗎?這裡比不得車上,睡在地上怎麼受得了,你去外間歇息便是,如果有事,我會喚你。」
姆依可不肯,楊浩再三吩咐,這才依命自到外間歇息。楊浩舒展了一下身子,趿上鞋子到了炕上盤膝坐定,收斂心神開始練起師傅所授的陰陽雙修功法來。
以前他想的確實淺薄了,把這功夫看成了一種閨房中的交合技巧,等他真正練了這功夫才知道,這功夫雖是從男女房事著手,卻絕不是一門為了閨中淫樂而創出來的功夫,其實是由房中入道,淬鍊體質,強健體魄,已達養生修性之目的,修煉起來也極辛苦,在練成之前對一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人來說更是一種煎熬而不是一種享受,須有無上定力,才能熬得過去。
這一派道法以為,夫倡婦隨,男女交合,人之道也;大氣氤氳,日月晦明,天地之道也;恍恍惚惚,和氣薰蒸,性命雙修之道也。陰陽本無二理,兼而煉之,融而化之,三道其實俱是一道。補精養氣,陰陽和合,男子鑄劍淬鋒,女子築爐調鼎,一旦功成,閨房中自然是收放自如,大增樂趣,亦可行通周身脈絡,使男女若松竹同茂,作丹證道。
此功分為築基與雙修兩部分,築基部分楊浩已練過了培元固體、補虧復壯、回龍秘訣、爐火鑄劍幾個部分,爐火築劍是對下體的一種保健,唐朝大詩人杜甫的札記中就曾記載過他所習練的類似的功法煨梨功,其實是對睪丸和陽具的一種保養,使其擴展長大,貫通靈氣,堅熱持久,龍口無誕,此時鑄劍方成,其形其壯與手淫近似,但神志須得清醒,配合吐納調息之法,絕不可真的涉於淫邪,否則前功盡棄,僅這一關,就不是許多青壯漢子可以輕易度過的。
楊浩畢竟已知男女之事,再加上這一年來大起大落,歷經坎坷,對其性情定力不無磨鍊,所以順利熬練過來,再接下來就是築基的最後一關「幻影劍法」。
「幻影劍法」是一種隱喻性的提法,其實就是幻想男女性事以誘發衝動,緊要關頭卻要以無上定力保持靈台清明,調拭「劍器」,這可不僅指男女交接的功能,這一點大多數凡夫俗子皆可勝任,而是指那柄「劍」既要能威猛剛勁,又要能剛柔隨心,收發自如,這樣才能在關鍵時刻在關鍵的時刻運用「對景無心」的定力和「爐火鑄劍」的功法,「堵住黃河水倒流,只在中間顛倒顛」,所謂順則生人,逆則成丹,以煉精化氣,採藥成丹。
在楊浩想來,這最後一關最為容易,什麼「幻影劍法」,不就是判斷一個人是否築基已成、定力和鎖陽固關的能力是否可以開始進行房中煉養、陰陽雙修的一種檢驗手段嗎?意淫而已罷了。
哪個男人在成長過程中,不曾有過性幻想和自慰,而呂洞賓講解至此時還慎而重之,再三曉明它的厲害,就差要他沐浴更衣,齋戒三日,把清心寡欲的狀態調整到最佳時才好克制心魔去修練了,楊浩對此一直覺得有些好笑,所以也未太過放在心上。
此時房中靜寂,他按師傅所授,盤膝入定,吐納調息,漸漸進入冥想狀態……
腦海中先是一片空明,繼而不由自主地,各種念頭紛至沓來。前世、今生,林林總總,種種幻像俱是那樣真實,仿身時光倒流,時空逆轉,重新置身其中。這一式新法考驗的本就是對色慾的定力,楊浩此時仍能保持靈台一線清明,便有意識地去想男女間事。意念中只微微一動,諸般亂象盡皆消失,眼前場景一變,他已置身在丁府後宅的糧倉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