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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義海不答,扭著頭只是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阿古麗。
艾義海是個大馬賊頭子出身,舛傲不馴,自從到了楊浩麾下立功無算,少嘗敗績,為人更是狂傲,他不好女色,也看不上女人,對女人動刀動槍的,總覺得像是小孩子過家家,那種輕視的感覺,並不因對方的身份而有所收斂,眼神自然不善。
阿古麗見他不答,不禁詫異地瞅他一眼,奇道:「艾將軍,怎麼不說話?」
艾義海使勁揉了揉他的鷹鉤鼻子,哼道:「打夜落紇嘛,沒什麼好說的呀,明日一早,咱們就啟程西去,到時候阿古麗大人,你給本將軍押陣,待本將軍打敗夜落紇,把他押到你的面前,讓你一刀砍了也就是了。」
阿古麗大為不悅,俏臉一沉道:「艾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大王說的,可是咱們倆同赴青海湖,可沒說誰主誰次,這一次我帶來了四萬八千人,比你的兵還多,憑什麼就得我來押陣。」
「屁……廢話!」艾義海不屑一顧:「大王說的?大王還說叫我老艾護你周全,莫傷了你一根汗毛呢。你說你個女人家家的,就非得動刀動槍喊打喊殺的?你有仇,你男人替你報了不就完了麼,還非得你出手?」
阿古麗的俏臉登時漲紅,怒而勒馬道:「你是誰的男人?」
艾義海牛眼一瞪:「我說的是大王!你要真想嫁我,我還不要呢,女人嘛,屁股大,能生養就成了,誰要你這麼不省心的女人吶。我告訴你,我可是在大王面前立下了軍令狀,保證不讓你受傷的,你可別給我添亂,到時傷在你身上,疼在大王心上,還不是我倒霉?我老艾招誰惹誰了?」
阿古麗的臉更紅了,結結巴巴地道:「你……你胡說什麼,你說誰……誰是他的……女人?」
艾義海很誇張地左看右看,哼哼唧唧地道:「這兒還有第二個女人嗎?」說完揮鞭一抽,揚長而去,阿古麗登時呆在那裡。
她是個年輕的女人,那時候即便中原對於改嫁也抱著很寬容的態度,何況是西域,在這一點她並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她和楊浩有過肌膚之親,又曾有過在興州一場掩人耳目的追求假戲,要說她心裡對楊浩一點遐想也沒有那是假的,不過這種情愫,總是被理智給壓著,楊浩始終對她沒有什麼表示,是她克制自己的最大原因。
沒想到今天居然從艾義海口中聽到這樣的一番話,艾義海是楊浩的心腹將領,難道……難道楊浩真是這麼對他說的?
她卻不知道艾義海風言風語聽多了,自動自發地把楊浩的話加上了自己的理解進行了一番發揮,一時間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反正是一點也沒有因為艾義海的無禮和蔑視而生氣。
身後還跟著自己的侍衛,阿古麗窘的有些不敢回頭面對他們的目光,抬起發熱的臉龐,向天上看去,星河璀璨,今晚雲淡風輕……
※※※
今晚的風真冷啊,冬天就快到了吧。
去年的雪下的很大,不知道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什麼時候回來?
尚波千被捆得結結實實,蜷縮在九羊寨的堡壘之中,目光有些呆滯地望著頭頂的星空,痴痴地想。
一陣腳步聲起,一個大漢帶著幾個扈兵向他走來,火把下,可以看清那人的模樣,高高的個子,壯實的身材,額頭寬廣,鼻樑挺直,紫黑方正的一張臉膛,身上穿一件青黑色的吐蕃長袍,斜套在身上,一個袖子輕飄飄地垂在腰間,不時被風拂起,輕拭著腰間的那口長刀。
這是巴薩,他不是漢人,可他也是楊浩的麾下。尚波千招納他和張俊、狄海景、王如風等人時,曾經調查過他們的底細,確認他們是縱橫隴右的幾個馬賊大盜,可是誰知道,他們竟然早就是楊浩的人,甚至在巴蜀義旗高掌,幹得轟轟烈烈的童羽,居然也是楊浩的人。
楊浩……圖謀我隴右,究竟有多久了?
想到這裡,尚波千心裡一陣陣發寒,只覺身上更冷了。
他趕到九羊寨下,已是精疲力盡,表明了身份,馬上進入堡寨,他巴望著的只是一碗香噴噴的肉湯,可他看到的卻是巴薩列陣整齊的隊伍,火把如星河,無數的利箭對準了他們,尚波千只能束手就縛。
「誰把尚波千大人綁得這麼結實?天冷了,這麼露天呆著,血行不暢,有損身體,尚波千大人可不是年輕人了,真不懂事,給大人找條毯子來披上。」
「是。」
「巴薩,你不用貓哭耗子假慈悲了。」尚波千冷冷地道:「我中了你們的計,我認了。不過你們也張狂不了多久,等到宋國出兵的時候,你們的下場不會比我好過多少。」
巴薩咧嘴一笑,說道:「宋軍嘛,我們又不是沒碰過,也沒你說的那麼了不起,就連你,不也和宋軍打過仗?這一回就算,宋國不出兵,我們也不會就此收手的。」
尚波千的目中露出不敢置信的驚駭之色:「楊浩他……竟有膽量圖謀中原?」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不過這和你尚波千大人,卻已全不相干了,」巴薩笑嘻嘻地道:「你還是好好操心一下自己的後事吧!」
天亮了,楊浩臨時駐蹕的行宮前駛來一乘車轎,車轎在大隊人馬的護送下抵達行宮,儀門大開,侍衛們刀出鞘,箭上弦,行宮百丈之內,戒備森嚴,百姓們只能遠遠地看著,交頭接耳,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