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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大帥西征,帶走了大批精銳,東線防禦力量空虛,而朝廷則兵強馬壯,隨時可以繼續增兵。
第二,大帥統十萬大軍西征,帶走了大批糧草,這兩年來各座城池中的積蓄被帶走大半,所余不足以支撐長期守城。而朝廷方面的困難要比我們輕的多。
第三,府州和麟州依託險要地勢,自成一方格局。然後兩州之間,不管是山川河流,還是堡塞長城,卻都是相通的,而今朝廷突然出兵,趁折家軍群龍無首的機會,已然占據了大堡津、鎮川堡、沙谷津、橫谷寨,對府州形成合圍,同時切斷了麟府兩州之間聯繫。
第四,蕭晨帶著萬餘叛軍,已牢牢地控制住了百花塢,百花塢被占領,折家軍的軍心士氣大受影響,而且百花塢不但易守難攻,地勢顯要,且是水陸通道中樞,隨時可以向任何一個方向發起攻擊,接應朝廷兵馬的到來。他們如今按兵不動,顯然是在等候潘美,潘美一到,就可以吃掉府州,那時麟州便是門戶大開,無險可守。」
說到這兒,楊繼業的神色凝重起來:「諸位,我所擔心的,還不止是府州和麟州,我們東線的守軍太少了,且又分駐銀蘆府麟夏石諸州,如果府州和麟州有失,我們失去的不只是兩座城池,同時失去的還有麟州和府州的大批精銳,那時候,朝廷繼續揮軍西進,合六路邊軍六萬八千人,再加上綏州軍三萬餘人、朝廷禁軍五萬人,那就是十五萬大軍,我們沒有足夠的兵力據守各處要隘,朝廷卻可以依仗優勢兵力各個擊破,將我各處城池一一吃掉。如此情形,誰有妙策?」
眾將聞聽盡皆默然,許久,盧永義道:「將軍昔日能獨力支撐漢國危城,抵擋宋國皇帝三次御駕親征,這一次……咱們的情形難道比那時還要兇險麼?」
楊繼業搖頭道:「兩者不可相提並論,如今各處城池存糧有限,這是一個難處。二來,當初那是兩國相爭,非你即我,正所謂眾志成城,而今,折姑娘反了,可大帥的意思咱們還不知道,所以處境難免尷尬,軍心士氣,未必比得上當日背城一戰的漢軍。我西北諸州府,並不都是險峻難攀的城池,如果朝廷攻我弱處,困我堅城,以他們強大的兵力,足以在大帥率兵返回之前,控制麟府諸州形勢,這是其三。」
楊延浦忍不住說道:「爹,難道我們一點機會都沒有了麼?」
「機會……也不是沒有……」
楊繼業的目光漸漸移到沙盤上橫山一線,目光在橫山地勢上盤桓良久,卻又輕輕搖了搖頭。
他是一員將領,只知道軍令如山,如今大帥把東線的防務交給了他,在沒有得到大帥的許可之前,他豈能自做主張,以退為進,集中兵力,撤防橫山,這番意思若是說出來,恐怕反要動搖軍心。
楊繼業意志一堅,手指沙盤,沉聲說道:「我們請調夏州守軍,赴援銀州、蘆州,增強橫山防線的力量。至於我們,必須要牢牢地守住麟州,這是朝廷西進的門戶,斷不容失,我們與潘美的禁軍精銳在此決一死戰,給大帥回援爭取時間。
至於府州那邊,折姑娘已整合了折家軍,納於她的麾下。我可修書一封,建議折姑娘拆毀黃河大橋,切斷南北兩城的聯繫,據黃河之北,與敵對峙,而程世雄將軍的兵馬,也不可由此繼續北上了,我可聯絡折姑娘,由其下令,命程將軍向我靠攏,繞道我麟州返回府州,增強折姑娘那邊的防禦力量……」
他剛剛說到這兒,一名小校匆匆奔入,抱拳說道:「將軍,种放種大人到。」
楊繼業一呆,吃驚地道:「你說甚麼?誰來了?」
那小校道:「种放種大人自夏州趕來了。」
楊繼業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种放竟然舍了夏州親自跑到麟州來,他急忙問道:「種大人在哪裡?本官親去相迎。」
話音未落,种放已大步走進廳來,朗聲道:「軍情緊急,楊將軍還客套些什麼,倒是種某不請自來,將軍勿怪。」
楊繼業連忙上前相迎道:「種大人,您怎麼來了?可是大帥已傳回了消息?」
种放道:「太尉西征玉門,一路黃沙翰海,關山險阻,飛鳥難渡,駿馬難馳,哪有那麼快就送消息回來。實是因為太尉西去之時,將東線軍政要務託付與你我,而今強敵臨境,危機重重,眼見如此情形,种放實難安坐後方,有心與將軍計議,可是又恐書信往來貽誤戰機,這才親自趕來。」
种放一見眾將正站在沙盤前,又道:「朝廷兵馬動向,種某業已得到飛羽傳報,不知將軍對此局面,打算如何應對?」
楊繼業也不在客套,將他引到沙盤前,將自己方才的計議仔細敘說一遍,种放一臉風塵,披風也不解,就立在沙盤前聽楊繼業解說,聽完之後他眉頭一鎖,沉聲道:「楊將軍,種某一路趕來時,對麟府形勢也曾反覆推敲,種某覺得,楊軍這種應對之法太冒險了,如果打得好,不過是拖個兩敗俱傷,如果打不好,太尉交付你我手中的這片疆土可都要淪喪了。」
旁邊眾將一聽頓時面露不愉之色,楊無敵的威名,西北將領鮮有不知的,這种放練兵確實有一手,不過會練兵的人不一定擅長打仗,他一個從未帶過兵的文人居然敢指摘自家主將的不是,難道他比楊無敵還要高明?
楊繼業卻不以為忤,反問道:「種大人何以有此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