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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英想及其中可怕後果,不由為之色變。
唐勇道:「大哥,消息絕不會泄露的,現在知道真相的,只有你我三人,只有我們三個唐家人,此外再無人知!」
唐英怒不可遏,一指唐威,唐威氣定神閒,刷地一展扇子,說道:「二哥沒有說錯,只有你我三兄弟才知道真相。我派去的那些人,一個不少,現在全都長眠地下,永遠也不會泄露這個秘密了。」
唐英聽得心頭一寒,手指顫抖了一下,竟爾說不下去了。
唐威輕搖折肩,轉向池塘,微笑道:「大哥,其實不必把事態想的那般嚴重,為什麼不想想好的一面呢?我們唐家,移國號為姓氏,本是李家旁支,可這主支旁支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李家已經沒落了,現在根本就是依附在崔氏一邊,合該我唐氏興起了。
再說,我留那封書柬,也毀不了鄭家,鄭家是隱宗,曝露在表面的力量非常有限,一旦引起朝廷的注意,滿天下的清剿,大不了鄭老頭子避世不出,明面上的力量全部毀於一旦嘛,根本解不到他們的根本。」
他邪邪地笑了笑:「當然,大傷元氣,那是難免的。鄭家大傷元氣,這股邪火無論如何也發不到咱們頭上來,冤有頭債有主,他們這債主一定算到崔大郎頭上。」
唐三少摺扇刷地一收,在掌心一拍,挑挑眉頭道:「成了,潛宗顯宗,崔鄭兩家斗個不可開交,而我唐家又已立足天下中樞,前途無量,我們這李氏旁支,假以時日,能不能成為掌握整個繼嗣堂的主人呢?」
他慢慢轉過頭,目光灼熱如火,望著大哥二哥,微笑道:「大哥,二哥,你們說我這個險,冒得值是不值呢?」
第576章 余浪生波
唐家三少指點江山,躇躊滿志的時候,汴河幫總舵把子薛良的書房之中卻是一片靜謐。
昔日霸州丁家的一個小小下人臊豬兒,如今已是汴河上四萬多靠水吃飯的英雄豪傑的總舵把子,凌駕於其他三大幫派之上,位高權重,神形氣質較諸當年已是大有不同。
他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好兄弟楊浩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所有經歷,他都一清二楚。浩子去了河西,官拜河西隴右大元帥;浩子打敗了李光睿,接收了定難五州;浩子西征玉門,淪喪兩百多年的漢人江山重新拿了回來……,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
浩子飛黃騰達之後,從來沒有找過他,不管是還掛著名義上的宋國臣子身份時候,亦或是自立稱帝之後,也沒有讓人給他捎過一封書信,但他心底從無怨尤。一塊兒長大的兄弟,相依為命的兄弟,同生共死的兄弟,他了解楊浩,正如了解他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兄弟不來找他,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有自己的生活,他已經有了家,他的家在汴梁,在這條供給東京百萬生靈吃穿用度的汴河上。他有了岳父岳母,有了一位嬌妻,現在還當了爹爹,做了汴河幫的總舵把子。他的家在這,他的事業在這!
而他的兄弟卻已成了官家的敵人,所以他才不和自己取得任何聯繫,他怕暴露了兩人之間的身份,給自己帶來什麼不利。所以,除非萬不得已,除非迫不得已,他絕不會尚在於朝廷敵對期間來找自己。
把玩著手中那截黃楊木,撫摩著溫潤的木料,他感覺得出來,當年自己做的這柄小刀,浩子一直揣在身上,而且經常把玩,所以現在撫磨上去才有這樣的效果,薛良的眼神不禁變得溫暖起來。
當初那個憨厚老實的小伙子,經過幾年的磨勵,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眼神都已頗具威嚴了,能鎮得住汴河幫數成兄弟,交遊官府權貴、與其他幫派老奸巨滑的頭領們勾心鬥角,又豈能沒有幾分城府,有城府的人自然就會有一種凝重如山的氣蘊。只有在他兄弟面前,他才能完全卸下偽裝,還原成當年那個臊豬兒。
「這柄刀,是他交給我的。他說,不到最後一步,不要來打擾你。現在,前路已絕,我雖然順利回到了開封,可是一日兩日還可以,時日稍久,行跡必然暴露,我只能求助於薛大哥,把我們藏起來,或者運出去。不過,有句話我要說在頭裡,這個女孩兒,是永慶公主……」
「為什麼要告訴我她的身份?你們別找一個理由,不是更妥當?」
「這是他交待我的。薛大哥有家有業,一旦出手相助,所冒的就是抄家滅族之險,所以他告訴我,對薛大哥不得有絲毫隱瞞,如果薛大哥無能為力,我也能完全理解,我們馬上就走。」
薛良長長地吁了口氣,靠在椅背上,輕輕閉上了眼睛。
鼻端飄來一陣幽幽的香氣,一隻柔荑輕輕搭在了他的肩上。薛良握住了那隻溫潤的手,輕輕摩挲著。
「大良。」
「袖兒,對不起。」
「兩夫妻,有什麼對不起的?」
薛良輕輕轉身,一攬張懷袖的纖腰,袖兒溫順地坐到了他的腿上。
「我現在不是孤家寡人,我有你,還有孩子。我幫了兄弟,便把你和孩子拖入了險地……」
袖兒輕聲笑了,雙臂溫柔地環住了他的脖子:「可是你不幫他,就不是一條頂天立地的好漢,你是我的丈夫,誰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個人前人後都能直起腰來做人的好漢?」
「袖兒……」
「再說,你不幫他,心中一定不安,一輩子都不會快活,我不喜歡看見你臉上失去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