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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傢伙兒陪著程富貴在屋裡玩了小半個時辰,程夫人匆匆趕來道:「娘,客人們都到齊了,等著給您這老壽星敬酒呢。」說著,她很訝異地看著這屋裡從未見過的新鮮玩具和開心不已的兒子。
「哦,乖孫兒,跟奶奶走嘍,一會兒回來再玩。」程老太君哄著孫子,程富貴一見要帶他出去,騎在木馬上抱著馬脖子死活不撒開,直著喉嚨便號啕起來,程老太君一見慌了,忙道:「得了得了,讓他在這兒玩吧,來人啊,好生看顧著他,可別讓他磕著碰著了。」
程夫人聽了忙道:「娘,這怎麼行,他是您孫子,一會兒還得給您老磕頭拜壽呢」
「嗨,這麼大個屎孩子,懂得啥?讓他玩吧,不用他拜,不用他拜,咱們走了,走了。」眾人聽了都隨這老壽星走了出來,屋中只留下四個侍婢照顧著撒歡兒的程富貴。
丁浩隨著出來,老壽星入中堂接受貴客們祝賀,是要當堂獻上壽禮的,因為女賓們大多都有父夫同來,不需要她們出頭露面,便逕自被人引回了內宅,丁玉落就是祝壽的主賓,這時要賀壽獻禮,便也隨著往中堂行來。
程夫人在前面扶著程老太君,丁玉落和唐大小姐並肩其後,丁浩猶豫了一下,本想放慢腳步拉開距離,徑回前廳去。中堂正廳貴客雲集,他的身份不太相襯,不想程老太君扭頭看見,見他要離開,忙招手道:「來來來,浩哥兒,跟著老身,往這邊兒來。」
「這個……老太君,小民的身份……」
「叫你來你就來,今兒是俺老婆子過壽,誰敢跟俺擺那官譜兒,那就讓他回自個兒家擺去,你怕什麼,來來來,咱們走。」
唐焰焰見丁浩走近,丟了老大一個白眼給他,然後下巴一揚,像只驕傲的孔雀似的昂首挺胸,丁浩不以為忤,只微微一笑,便施施然地隨行其後。
待要進大廳的時候,唐焰焰忽然想起這副樣子,自己倒像是替他開道的侍女了,不禁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丁浩摸摸鼻子,心中莫名其妙:「走得好好的,我又哪兒得罪你了?這個丫頭怎麼喜怒無常的啊,唉,大戶人家的小姐,都叫人給慣壞了,說起來……還得是折姑娘那樣的女孩,出身雖然一般,卻是讓人打心眼裡喜歡。唉,那個丫頭,待壽宴一散,就該回府州去了吧……」
第048章 唇槍舌劍
程老太君一進白虎大廳,司儀便高聲唱道:「老壽星到~~~」
滿堂賓客都紛紛起立,肅手相迎。程世雄正陪客人談笑飲酒,聞聲放下酒杯,快步迎上來攙住老母,赧紅的臉上帶著幾分酒意,高興地道:「娘,這些位官紳名流,都是為娘賀壽來的,這位徐大人娘是認得的,這位是張通判,這位是中原名士陸先生,這位……」
老太太一一點頭致意,被叫到名字的大人也都拱手為賀,說些吉利話兒,只是到了陸仁嘉時,這位中原大名士卻只倨傲地拱了拱手,嘴角牽動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虛應了一下。
唐焰焰對丁姑娘還算客氣,一進大廳便把她引到一席桌位旁就坐,卻故意撇下丁浩不理,有意看他笑話。丁浩東張西望一陣,只見高朋滿座,一個個非富即貴,他也沒有侷促慌張的模樣,覷見牆角一席還有個空位,便從容走了過去,唐焰焰不禁有些失望。
靠近廳門口的一張桌旁,坐著一個玄衣少年,膚色如玉,眉目如畫,看去實是萬里挑一的俊俏哥兒,瞧來不過十二三歲年紀,也不知是誰家的小公子。
若是丁浩見了,應該能認得她就是與自己在前院談笑閒聊過的那位折姑娘。如今略作整飾,扮了男裝,看起來年紀便又小了幾分。她在人群里,丁浩看不到她,但是丁浩東張西望的模樣卻正落在她的眼裡,小姑娘見沒人引客,他卻一副自來熟的痞懶模樣,不禁「咭」地一聲笑,趕緊用手背遮住嘴巴,眼睛左右一睃,見無人注意,這才悄悄吐了下舌頭。
見過了客人,程世雄扶著老娘在上首坐下,然後在她面前端端正正站定,一撩袍襟,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大聲道:「娘今日六十大壽,兒祝娘親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好好好,我兒起來,呵呵呵……」
程老太君眉開眼笑,一旁丫環託過一個漆盤兒,上有封好的紅包數十封,程老太君便取過一封來遞給兒子,程世雄忙雙手接過,說道:「謝娘親。」
陸仁嘉冷眼旁觀,見這位有太君誥封的老太太完全是一副莊戶人作派,自己兒子堂堂一個廣原大將軍,拜壽居然還要給紅包,實在可笑又復可鄙,忍不住「嗤」地一聲笑。
此時程世雄正在向母親拜壽,堂上賓客都寂然無聲,他這一聲嗤笑聲音雖不大,卻是人人聽得清楚,許多人都聽出那聲音恥笑之意,不禁紛紛向他望來。一旁的徐風清徐知府額頭青筋一繃,要不是這許多年官場歷練,性情已磨礪的沉穩許多,他真想狠狠踹這無是生非的陸大名士一腳。
這位名士方才在座上就瞅哪兒哪不順眼,一肚子不合時宜的德性,其實真要說起來,他心裡不平衡的原因居多。這程家怎麼看怎么小家子氣,可是偏偏人家是位高權重的封疆大吏,豈非世態不公?他這裡刻薄,倒讓徐知府擔了好大的心事,幸好今日是喜慶的日子,程老太君雖然聽到,卻並沒有什麼表示,徐知府這才鬆了口氣,悄悄一拉陸仁嘉的衣袖,暗責道:「仁嘉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