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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當得,當得,有甚麼當不得的。」趙普撫須往左右一看,微笑道:「此番南行,巡視各方風土人情,不知楊院使有什麼所得呀?」
「下官……」
「上朝還有些時間,來,咱們坐下慢慢談。」趙普舉步便向朝房深處走去,楊浩聞言只得跟在後面,這朝房是一溜兒的排房,越往裡去,高職的官員越少,也就不嫌擁擠了。到了最後一間房,裡邊靜悄悄,竟是一個人也沒有。
這樣的地方,在朝房裡已經形成了約定俗成的一種規矩,只有宰執一級的人物才能進來,如今有這資格的人很少,除了趙普,只有樞密使李崇矩、三司使楚昭輔和副相薛居正、呂餘慶等人才有資格進來。
李崇矩這幾日身體不適,正告假休養,楚昭輔在南邊避禍還未回京,薛居正、呂餘慶等人雖是參知政事,份屬副相,其實只是閒差,根本不用署衙辦公的,若非官家特殊召見,也不需要上朝,所以這裡邊就成了趙普專屬的休息場所。
「呵呵,不必拘謹,你坐吧。」趙普在黃梨木的圈椅中坐下來,看著楊浩在下首規規矩矩坐下,捻須微笑道:「開封若是斷糧,國本也要動搖,此番楊院使輔佐魏王南巡,順利解決了這樁難題,居功至偉呀。」
楊浩欠了欠身道:「相公謬讚了,楊浩愧不敢當。」
趙普微微一笑:「當然,這功勞麼,主要是魏王千歲運籌帷幄,統籌全局,代天子巡狩於江淮,起到了砥柱中流的作用,事情才能辦得這般圓滿。唉,老夫是輔佐了官家多年的老臣,有從龍之功,官家視普若股肱心腹,普對官家是竭盡忠誠,如今皇長子品德高尚、年輕有為,官家後繼有人,老夫也甚是欣慰啊。」
楊浩微微一笑,應道:「相公說的是,魏王千歲雖是皇子,卻有謙謙君子之風,禮賢下士,勤於國政,聰敏睿智,人中之龍,下官對魏王千歲也是景仰的很。」
趙普贊道:「楊院使這番讚譽發自肺腑,說的真是太好啦。魏王以前從未離開過京城,能否擔此重任,當初官家頗為擔心呢,老夫大力舉薦,魏王千歲這才得以成行,呵呵,魏王這一遭立下大功,順利完成使命,老夫真是老懷大慰呀。這番南行,老夫對你們的所作所為有所耳聞,詳情卻還不甚了了,如今尚有餘暇,楊院使不妨說來聽聽。」
楊浩便把一路經歷撿主要的向趙普說了一遍,其中自然要大大肯定魏王趙德昭在每一樁案件中的主要作用,這也是為官之道,一個明擺著即便搶功也不可能與他個人仕途產生競爭的上司,傻瓜才會去得罪他。
趙普用心聽著,不是在關鍵處打斷他再作明確的詢問,聽到泗州糧案時,趙普眉頭微微一蹙,沉聲問道:「老夫聽說,魏王與泗洲知府鄧祖揚之女曾因私情而有意枉法私縱這個貪官,朝中現在有些風言風語,不知可有此事?」
楊浩一呆,心中急急一轉,並不正面回答,應道:「朝中竟有這樣的傳言麼?下官在泗洲時,按千歲的吩咐查辦泗洲糧案,卻是不曾得到過魏王千歲要下官對鄧家網開一面的暗示或提醒,所以也不明這些消息據何而來。泗州糧案了結,鄧祖揚畏罪自殺,鄧家小姐還曾欲當街刺殺下官泄憤,下官憐她一孤苦弱女,父母雙亡,激憤之下神志不清,這才沒有計較。似此,可為千歲佐證?」
趙普露出滿意的笑容,頷首道:「嗯,楊院使親身所歷,自然是大有說服力的,任何時候,朝中都不乏宵小,需要他們為朝廷做事的時候,就縮頭縮尾,旁人去做大事的時候,他們就在那兒說三道四。若是官家對此也有耳聞,那時還需楊院使為魏王正名啊。」
「理所當然,下官敢不從命。」楊浩連忙答應一聲,心中卻道:「趙普呀趙普……你這老狐狸打了一輩子雁,這一遭也要讓雁啄了眼睛,趙老大屬意的人不是趙德昭,而是趙德芳呀,就算沒有趙老二從中作祟,他也與皇位無緣的,這一回你可抱錯了大腿……」
心裡想著,楊浩卻畢恭畢敬地道:「楊浩職微言輕,朝堂之上,恐難有下官置喙的餘地。不過,對魏王千歲的功績和能力,下官是由衷佩服的,如果官家問起,下官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趙普露出滿意的笑容,說道:「當然,楊院使的功勞也是不容抹煞的,如今三司使副使已然去位,三司使楚昭輔縱因糧厄已解,能免死罪,這三司使也是做不得的。朝廷賦稅重地,不可沒有一個得力的人吶,老夫對楊院使很賞識呀,擬向官家進言,讓羅公明還朝任三司使,這三司副使麼……」
他笑望楊浩一眼,問道:「不知楊院使可有興趣?」
楊浩聽了頓時一驚,財政部副部長?
這個趙普……還真敢封官許願啊,他是宰相,舉賢任能是他的責任,何況自己又是南衙屬官,南衙與相府一向不合,他舉薦自己不但能撈個外舉不避仇的賢相聲名,也必能因此挑撥了自己與南衙的關係,把自己拉到他的門下,更可藉此向百官證明他的手腕,一舉三得。
而且這個釣餌實在誘人,換了誰,驟然能得此至關緊要衙門的計相權位,會不為之動心?趙普真是下了大本錢吶。可惜,我楊浩已經要搖頭擺尾脫鉤去了,總給你們當成外人利用來利用去的,你給我個副皇帝當,我也不幹了。
楊浩連忙起身,誠惶誠恐地道:「這……這怎麼使得,萬萬使不得,楚大人是有擁君立國之功的從龍之臣,羅大人為官多年德高望重,楊浩有甚麼資歷聲望,能與他們比肩為官。三司使副使,楊浩萬不敢受,萬不敢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