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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浩、折御勛主力盡出,如今正緊緊地追在我的後面,其後方空虛,遺憾的是,我同樣無兵可用,而且……很明顯,楊浩的目的是把我拖死,消滅我的主力,而不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我就算搶回了銀州也無濟於事了。
楊崇訓是三藩中最弱的一環,以繼筠的兵力至少可以和他殺個勢均力敵,一定能牽制住他。本來以為張崇巍殺回本岸去,可以吸引一部分敵軍回收防衛,想不到被他識破,竟爾投了楊浩。繼筠應該已經知道我的計劃失敗了,這樣的話,他他就不會趕來與我匯合,而是應該退往綏州。
我兒那邊只有一個楊崇訓追著,不會有太大的兇險,當能安全抵達綏州。綏州刺史李丕祿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應能服從於我兒。眼下真正危險的是我,此地距石州已經不遠,只要讓我搞到一點糧食就能暫時維持,待我到了石州,首先分兵加強石州防禦,使楊浩內外兩軍不得相通,然後迅速調集宥州兵馬攻打夏州。老夫經營夏州三十年,李光岑雖擔著一個大義名聲,對那裡的影響力終究還不及我,只要老夫搶在石州城陷之前奪回夏州,我就……」
李光睿正計劃著逃回宥州後如何重拾舊部,再整山河,樂飛雨臉色蒼白地跑了過來:「大人,李繼談他……他……」
李光睿霍地一下坐了起來,肥臉一下子繃緊了:「繼談怎樣了?難道吃了楊浩和折御勛的埋伏?」
樂飛雨顫聲道:「大人,李繼談他……他……他降了楊浩了。」
「畜牲,他敢!」
李光睿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只覺一陣天旋地轉,一口鮮血噴將出去,把樂飛雨噴了個滿臉花。
眼見李光睿搖搖欲倒,樂飛雨連忙上前摟抱,李光睿身軀碩大肥胖,他哪裡抱得住,李光睿直挺挺往後一倒,把他瘦小枯乾的身子整個兒壓在了身下,慌得樂飛雨連聲大叫:「快扶住大人,扶住大人。」
左右侍衛七手八腳把李光睿拖開,把樂飛雨從下面拽出來,樂飛雨顧不得自己衣衫皺亂,忙不迭搶上去道:「快快,快喚郎中,大人他……他……」
樂飛雨聲音越來越小,臉色越來越白,只見李光睿一張胖臉慘白如紙,兩隻眼睛怒凸著,直勾勾地瞪著朵朵白雲悠閒飄去的天空,那模樣……那模樣哪裡還有半分生氣?
樂飛雨顫抖著把手伸到李光睿的鼻下,試了半晌,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大人~~~~~」
※※※
折御勛的駐地,望著不遠處楊浩軍營熱鬧非凡的樣子,折御勛眼熱不已,不禁笑罵道:「老子拼死拼活,老三倒是撿了天大的便宜,奶奶的,李繼談也投了他,怎就不見一路人馬來投我?」
赤忠馬上啐了口唾沫,以示和大帥「同仇敵愾」。
摺子渝目光盈盈一瞟,橫了大哥一眼,淡淡地道:「若你是李光岑義子,並得党項七氏擁戴,又揮兵占了夏州,相信他們投的人就是你了。」
折御勛眼見李光岑越來越弱,全面崩潰在即,所以心情甚好,涎著臉笑道:「奶奶的,我比老三,只差了運氣而已。」
「唔……,楊皓還沒有消息?」
摺子渝臉色一黯,輕輕點了點頭。
折御勛走過去,攬住妹子的肩膀,輕輕安慰道:「子渝,莫要太過擔憂,我看那小子……可不像是個短命的相,一定能找到的。」
摺子渝回眸一笑,輕聲道:「哥,我不擔心的,這麼多人,沒有找到他,我反而放心了。沒有消息,就是一個消息,我相信他一定會沒事的。」
折御勛大感寬慰,把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嗯嗯,這麼想才對,這麼想才對。」
但是一離開折御勛身邊,一絲憂慮和擔心還是躍入了她的眸波,她能找個理由說服別人,卻如何說服自己的心?
就在這時,一騎探馬直馳入營,摺子渝見那奔馬迅急,其速甚快,雙眉不由一挑,舉步便迎了上去:「甚麼事?」
探馬忽見大小姐立在前方,急急一勒戰馬,戰馬希聿聿一聲嘶,人立而起,前蹄還未停穩,馬上的騎士已矯健地滑下馬背,拱手道:「大小姐,李光睿部紮營額集乃,標下正奉命監視其三軍動靜,忽見其營中發生異變,因此趕回急報。」
摺子渝夷然一笑:「李光睿窮途末路,任他如何了得,還能有甚麼詭計,說,他營中有何異變。」
探馬道:「標下立於高嶺上探看敵營,本見李光睿諸營紮成梅花陣,可諸營之中忽各有百餘騎直趨中軍,料想李光睿必有異動,因此格外小心,但是過不多時,卻見敵營中軍一片混亂,遠遠還見刀光劍影映日反光,似在發生打鬥,緊接著各營突然各自拔營,四散而去,其中有兩支人馬,奔著咱們的駐地來了。」
摺子渝眸波一轉,略顯詫異,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又似摸不清重點,就在這時,又有一個士卒飛也似地奔了過來,老遠大叫:「報,楊元帥通諭:李光睿死,李華庭部、何必寧部前來射書投降!李光睿死,李華庭部、何必寧部前來射書投降!」
摺子渝沒有攔住他,任由他一路大喊大叫著奔向中軍,左右的將士們先是一陣靜謐,然後歡呼聲開始此起彼伏,直至匯成一股巨大的呼浪,震盪在整個營地的上空。
摺子渝臉上也露出了欣然的笑意,可是在跳躍歡呼的人群當中,她欣然的笑意只持續了片刻便淡然隱去:「我們勝利了,勝利了,楊浩……你這該死的王八蛋,到底貓在哪個洞裡,到現在還不出現,叫人家這樣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