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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他人作嫁衣裳?遼人沒有這麼蠢。何況宋國在遼國眼中,遠比夏國更具威脅,他們不希望夏國壯大,卻更不希望予宋國可趁之機。有鑑於此,耶律休哥還是理智地控制住了戰爭的規模。
不過宋夏兩國在豐臺山地區大打出手的消息傳回上京,還是在遼國上層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對遼國的出兵,夏國應該感激涕零才對,難道夏人得了失心瘋?怎麼現在逮誰咬誰啊,宋國正大軍壓境,他居然還敢跟遼國動手?
遼國上層貴族、官員們大多認為,這個夏國皇帝不像漢國劉繼元一般容易擺布,恐怕他就是看出了遼國不會坐視夏國淪落宋國之手,才敢如此肆意妄為,所以紛紛建議太后應予夏國更大的壓力,迫其屈服。
蕭太后更不相信楊浩如此瘋狂,她甚至懷疑會不會是耶律休哥到了西京後,暗施手腳故意向楊浩這個情敵挑釁,激怒了夏國守軍才造成目前這樣的局面,因為她完全想像不出楊浩有任何理由干出這樣瘋狂的事來,居然同時得罪宋遼兩大強國,虱子多了不怕咬麼?
有鑑於此,蕭後並未急著絕交,她一面下旨著人出使夏國,直接向夏國皇帝楊浩提出詰問,一面暗中下令命耶律休格嚴格控制事態,勿與宋國可趁之機。
宋國並沒有放過這樣的好機會,趁著遼國向夏國發難,宋軍接連對夏國橫山守軍發起幾次進攻,雖未取得大的進展,卻也一掃頹勢,夏國不但不能再利用橫山在握的優勢持續向麟府兩州發動襲擊,而且被迫轉入全面防守,處境變得堅難起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夏國剛剛因黑蛇嶺大捷為之一振的士氣再度陷入低迷,眾多的中高層官員不斷向楊浩進諫,諫書奏表像雪片一般傳到宮中,都認為夏國現在向遼國宣戰是不智之舉,應該迅速平息遼國方面的怒火,雙方罷戰休兵,為此就算做出一些賠償和讓步也是應該的。
楊浩這些日子沒幹別的,一直在全神貫注地觀注著豐臺山戰事,既要打出影響,又得控制火候,這種仗對楊繼業來說是一個嚴峻的考驗,對楊浩來說,同樣如是,他知道自己在玩火,玩不好當然要引火燒身,但是玩好了,卻一定是個滿堂彩。
論實力他不及宋遼,論發展潛力同樣不如宋遼,不劍走偏鋒就一點機會也沒有。如果他不想重複西夏的歷史,夾在宋遼之間委曲求存,直至女真人、蒙古人先後崛起,最後迎來一個亡國滅族,永遠沉湮滅於歷史長河的命運,這火他就必須玩上一回。
正在這時,种放和丁承宗這兩個最忠心耿耿,也是職位最高的近臣也沉不住氣了,二人私下先會唔了一番,就目前形勢交換了一下意見,探得了對方的心意與自己相同,便馬上聯袂來見楊浩,向他當面進諫。
二人見了楊浩還未說話,楊浩便笑道:「兩位大人,可是覺得朕現在是瘦驢拉硬屎,一味在這苦撐麼?」
种放一呆,說道:「聖上知道我們因何而來?」
楊浩指了指御案前堆積如山的奏疏,笑道:「諫書雪片般飛來,朕還不知道二位聯袂入宮所為何事嗎?」
丁承宗按捺不住地道:「聖上,我國新立,國力薄弱,根基不穩,不能與宋久戰,去帝號,降規制,從而結束與宋國之間的戰爭勢在必然,不過臣實未料到聖上採取的辦法竟是與遼為敵,其實咱們只要故意打上幾場敗仗,再就勢向宋議和,那就足夠了。
聖上要降帝號而求和,宋廷也未必就肯輕易答應的,到那時候,咱們少不得還要藉助遼國向宋國施加壓力,從而迫使宋國接受這種我們得實惠、宋國得體面的結局,如今卻因為小小齟齬而與遼國失和,如此情形下,恐怕會弄巧成拙,假借與遼發生衝突而被迫向宋乞和,恐怕宋國反而不肯答應了。」
楊浩轉向种放,問道:「種大人也是這樣的看法嗎?」
种放道:「是,臣擔心,與宋遼兩國同時交惡,我們想以降制稱王做為讓步的條件,宋國反而不會答應了,那樣的話,我們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再無倚仗可以藉助了。」
楊浩頷首道:「兩位愛卿忠心可嘉,所慮也甚有道理。只不過……」
丁承宗急問道:「不過怎樣?」
楊浩看了他們一眼,問道:「你們還記得朕當初說過,務必要奪取隴右,確保我國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以避免宋國對我們發動持續不斷的戰爭,消耗我們的實力麼?」
种放和丁承宗對視了一眼,點頭道:「臣自然記得,不過此事與發生在豐臺山的衝突有何干係?」
楊浩道:「怎麼沒有關係?兩者間大有關係。當時你我君臣計議,立國稱帝分三步走,第一步先稱帝,立下名份大義,以實施河西之治;第二步自除帝號,議和罷兵,休養生息,謀取隴右;第三步,待兵精良足,國力充沛,再復而稱帝。其中提到謀取隴右時,你們都提出過宋國必然予以干涉,而朕說過,到時候必有辦法使得宋國無暇他顧,使我從容謀取隴右,是麼?」
饒是丁承宗智計百出,种放謀略長遠,楊浩說到這個份上,他們還是想不通這和眼下發生在豐臺山的戰事有何關聯,不過二人聽楊浩此時提起這件事,便知道兩者間必有自己尚未看透的一個關鍵點,是以只是點了點頭,屏住呼吸聽楊浩繼續說下去。
楊浩道:「隴右目下是無主之地,党項、吐蕃、回紇與漢人散居其間,對宋國構不成什麼威脅,所以宋國眼下還能容忍它的存在,我們取河西走廊時宋國鞭長莫及,管也管不得,可要是我們想吞併隴右,宋國萬無坐視之理。能讓宋國不插手隴右之爭的,當今天下,除了遼國,誰有這個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