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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王子陰陰一笑,睨著阿古麗王妃道:「這個合適的人選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不知道父汗舍不捨得了。」
阿古麗王妃俏麗的臉蛋頓時變色,一雙妙目立即瞬也不瞬地瞟向夜落紇。
夜落紇順著阿里王子的眼神一瞧,見他所示竟是七王妃阿古麗,心中大為不舍,登時猶豫起來。戰場廝殺,未必就死,可是做這刺殺楊浩的刺客,卻是必死無疑,甚至……還要付出些色相犧牲。阿古麗畢竟是自己寵愛的女人,一向心高氣傲的回紇可汗就算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又怎麼開得了口。
阿里王子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如果這一次真的敗於夏州軍之手,我甘州回紇一脈從此就要從世上消失了,英勇神武、像太陽一般照耀著整個河西的夜落紇大汗也要受盡屈辱而死。為了大汗,我回紇部落的每一個子民,誰不願意像牛馬一樣奉獻自己的一切?為大汗而死,那是無上的榮光。可惜阿里是男兒身,無法執行這個刺殺的計劃,否則的話,為了大汗,為了我甘州回紇二十萬族人,就算粉身碎骨,我阿里也絕不會皺一皺眉頭。」
夜落紇訥訥地道:「阿古里……」
阿古里聽他一喚自己的名字,心弦便猛地一顫,她咬了咬粉潤的櫻唇,紅著眼睛道:「好,我去!」
第519章 鏡花水月
府谷南北兩城,以架設於黃河上的大橋為陣地,日夜廝殺,無比慘烈。
屍體枕藉,鮮血塗滿了整座石橋,橋頭白天有日光強照,夜晚有狂風呼嘯,血就會變成烏黑的結痂,可是石隙中的血,卻永遠是液體,因為始終有新鮮的血液不斷地補充進去。遠遠的看去,本是灰白色的石橋,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碧荷院中卻是另一派風光,這座道觀整個兒的已做了摺子渝的前敵指揮所,觀外甲士林立,觀中各路文武的僚屬從員匆匆往來,莫敢高聲,一派緊張而肅穆的氣氛。
碧荷院,曾經是摺子渝和楊浩促膝談心的所在,如今幾年過去了,碧荷院景致依舊,同樣是初秋時候,半池碧水,荷葉茂盛,蓮花半凋,一隻只碗大的蓮蓬沉甸甸地掛在莖上。摺子渝一身男裝,憑欄而站,神色寂寥。
「我們去碧荷院坐坐吧,那裡的環境很是幽雅,我曾經路過那裡,很是喜歡那裡靜謐的氣氛,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進去游賞一番,你看如何?」
「你說去哪兒那便去哪兒唄,反正我就是出來走走,本無一個確定的去處的。」
「那我直接把你載回蘆嶺州做個壓寨夫人,你也沒有意見嗎?」
摺子渝幽幽一嘆:「那個小子,也就是說說,他若真有這份膽魄,做一個強擄壓寨夫人的強盜,就算是有些蠻不講理吧,也算是個男人,可是以他不打不動的性子,什麼時候能做一個霸道蠻橫的山大王?」
當年當日,她扮做一個青衫民女,假意與楊浩街頭偶遇同赴碧荷院時打情罵俏的情話兒依稀迴響在耳邊,可是時過境遷,今日此情此景,怎不叫人黯然神傷。
摺子渝輕輕靠在石欄上,只覺身心一片疲憊:「如今府州局面糜爛不堪,該如何收拾?家人盡在朝廷手中,雖說這邊聲勢鬧得越大,家人那邊越是安全,不虞有性命之憂,可是……可是如何才能把他們解救出來,這一生一世,難道就要與他們天涯永隔、不復相見了麼?」
摺子渝正幽幽出神,一陣腳步聲傳來,摺子渝收拾了心情,回首望去,腳步匆匆、迎面而來的,竟是秦家公子秦逸雲。想起當初她與楊浩憑欄而坐,品茗賞蓮的時候,秦逸云為了唐焰焰醉醺醺闖入,欲與楊浩爭風毆鬥,卻因酒醉一棍打傷了自家額頭跌入池中,摺子渝唇邊不禁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當日,本與楊浩無甚關係的焰焰,現在真的成了他的夫人;秦公子也早已舔好了情傷,娶妻生子,成家立業,而自己……卻仍是形單影隻,物是人非呵。
「五公子。」見了摺子渝,秦逸雲急急向她一抱拳,肅然施禮。
秦逸雲身著輕甲,唇上微髭,輕之當年的輕衣少年,少了幾分跳脫,多了幾分凝重。
摺子渝微微頷首,問道:「對百花塢的攻勢,可有什麼進展?」
秦逸雲吐了口濁氣,搖頭道:「百花塢險不可攀,唯有一徑通關,塢中守軍據險而恃,可謂一夫當關,我們反覆爭奪,一座橋占了又丟,丟了再占,死傷無數,得力的攻城器械始終運不過去,恐怕……不將城中存糧耗盡,終是不能一舉而克。」
摺子渝黛眉微蹙,沉吟道:「宋人造出這麼大的陣仗,決不會輕易偃旗息鼓的,百花塢中的存糧,至少還可供他們消耗一個月,而朝廷的大軍步步進逼,援軍不斷,我軍雖竭力死戰,然險隘已失,恐難持久,一個月……絕對不成。你來,莫非任大人和馬將軍他們有什麼建議?」
任卿書和馬宗強等將領此時正在橋頭督戰,秦逸雲一來,摺子渝自然以為他們對當前的戰局有了什麼新的想法,因為一時脫不得身,故而讓秦逸雲前來通稟。
秦逸雲道:「不然,五公子問起,在下才說起前邊戰情。在下此來,是因為麟州楊將軍派了他的兒子,帶了一隊輕騎突破宋國兵馬的重重防線,已然到了軍前。」
摺子渝動容道:「已經和他們取得聯繫了?怎麼不請少將軍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