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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銀州?守得住嗎?守得了一時守得了一世嗎?天下沒有攻不破的城池,只在時日長短罷了。慶王據銀州,宋國不會答應,契丹不會答應,府州、麟州、蘆州不會答應,夏州李氏一旦騰出手來也不會答應,他在銀州一日,兵災一日不斷。
我知道老爺子有李半城的綽號,可是儘管如此,老爺子又有多少子侄可供死傷?身為李氏家主,老爺子如今身處亂世,卻仍可以錦衣玉食,處之泰然,憑的是李氏家族在銀州的勢力,可是戰事不斷,死傷持續,老爺子睡的安心麼?城外兵馬損失慘重,對城中守軍恨意漸深,一旦城破,銀州城就是一個玉石俱焚的局面,唐國江州就是前車之鑑,到時候耶律斜軫一旦下令屠城,老爺子就算不怕一死,又何以對李氏族人做個交待?」
李一德目光一寒,沉聲道:「姑娘有何高見?」
竹韻道:「銀州軍中,不乏李氏族人,據我所知,慶王奪銀州,銀州兵馬有的潰散了去,有的遙奔夏州,投靠李光睿去了,但是老爺子的族人,卻大都歸順了慶王。如今慶王於每戶中抽調壯丁守城,其中更有大半是受老爺子驅策的,如果老爺子振臂一呼,這兩路人馬必然群起響應。老爺子獻城有功,我家太尉必全力保障銀州無恙,不受契丹兵災。」
李一德目光閃動,久久方道:「契丹人劫掠成性,野蠻兇殘,一旦城破,亂軍入城,就算他們的南院大王恐也約束不住他們,楊太尉有何把握,能保我銀州不受兵災?」
竹韻嫣然一笑,說道:「老爺子,我家太尉敢這麼說,自然就有這個把握。事關重大,我現在也不能透露太多的,如果老爺子拿定了主意,決心與我家太尉合作時,就請拿出你的誠意來,那時,我家太尉自然會拿出一個讓老爺子滿意的答案來。」
她娉婷起身,悠然道:「在這銀州城,李老爺子手眼通天,堪稱地下皇帝,如果老爺子拿定了主意,想必自有辦法與我家太尉聯絡,小女子這就回去了。明日,想必會有一些事情發生,好教老爺子曉得我家太尉的手段。為保銀州李氏一族安危,還望李家主早做決斷,告辭!」
竹韻坦坦蕩蕩走向門口,暗暗聚力做著戒備,門一拉開,院中發出整齊劃一的鏗鏘之聲,刀槍並舉,劍戟如林,這片刻功夫,院中竟已聚集了無數李家子弟,牆頭、屋頂、假山、廊柱後面,則冒出了一個個手持諸葛連弩的漢子。
這樣威勢,看得竹韻暗捏了一把冷汗,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托大了,如果李一德現在喝一聲「殺」,恐怕她馬上就得被射成刺猥,然後剁成肉泥,那些隱形匿蹤、奇門遁甲之術在這樣的天羅地網之中也全沒了用武之地。
竹韻站住了身子,片刻之後,房中傳出李一德的聲音:「統統退下!」
李家子弟立即潮水般退卻,片刻功夫,人滿為患的庭院中已空無一人,靜了片刻,蟋蟀又復唧唧鳴叫起來。竹韻暗暗吁了口氣,一陣風來,只覺背上都已被汗打濕,她語氣卻仍平靜如常,回身拱手道:「今日一番話,還望老爺子好生思量思量,小女子靜候佳音,告辭。」說罷身形一晃,消失在門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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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耶律盛握著隆興翼獻上的書信,和破譯的傳單,面孔扭曲著,猙獰如同厲鬼。他「砰」地一拍桌子,喝道:「去,把劉繼業一行人給我拿下。」
「遵命!」羊丹墨答應一聲,轉身就往外走。
「且慢!」耶律盛忽又喚住了他,繞室疾行兩匝,回首向隆興翼道:「劉無敵是我守城的最大憑仗,這個……會不會是楊浩的離間之計?」
隆興翼上前道:「大人,屬下也曾有過這個疑慮,可種種跡象,都證明劉繼業並不清白。大人向漢國求援,劉繼元不肯出兵,只遣一員將暗中相助,可見根本沒有與大人結盟的誠意,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這個人左右搖擺、騎牆望風,也是必然。
再者,劉繼業一開始巡視四城,每逢城外強敵攻城,他都守在迭剌六院部主攻的方向,可是後來卻突然移駐南城,專與蘆州『對敵』,豈不可疑?屬下聽說那劉無敵愛兵如子,每臨戰事,身先士卒,戰後休整,必慰問傷兵,獎勉士卒,三軍不解甲,他絕不安睡,三軍不吃飯,他水不沾牙,可是如今他是怎麼做的呢?大戰一停,他只是四城巡走一遍,與其說是慰勉三軍,倒不如說他是窺探各方動靜,前後行徑大相迥異,其中就大有可疑了。
第三,楊浩自開封赴蘆州,初來乍到,如果不是與折楊兩家有所勾結,怎麼會懂得楊家的軍用秘語?而且從俘兵那裡得來的消息,城外所換的主將姓折,嘿!恐怕就連楊家也來了人,只是我們還不知道而已。最最無可辯駁的是……」
他長長地吸了口氣,沉聲說道:「這封信是從劉繼業的親兵身上搜出來的,人證、物證俱在,無可辯駁。大人有愛才之心,卻須小心為人所乘。」
耶律盛一面聽他說,一面踱著步子,久久不作一語。隆興翼催促道:「大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吶。」
耶律盛霍然止步,沉聲道:「羊丹墨,請劉繼業來,本王……還要試他一試!」
羊丹墨怔了一怔,忙拱手稱是。
才一柱香的時間,劉繼業便跟著耶律盛到了。只見劉繼業衣甲整齊,仿佛根本不曾睡過,耶律盛疑心大起,試探笑道:「將軍來的倒快,還不曾安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