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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誰是誰的青霜劍?
怔怔地站在中庭,望著摺子渝消失的方向,楊浩悵然若失。那種落寞,不是錐心刺骨的痛楚,也不是痛不欲生的悲傷,大概是因為前世已經經歷了墨顏學姐那種現代式的離合、後世又經歷了羅冬兒那段讓他刻骨銘心的愛情,又或者是因為他與摺子渝的聚散離合都是那樣的如溪水潺潺,從不曾轟轟烈烈。
感情經歷的磨鍊,已經讓他成熟起來,不再是一個為了愛情便要死要活的懵懂少年。可是那種傷心和落寞卻是難免的,只是,他有什麼立場挽留子渝呢?
風中痴立半晌,眸中漸凝淚光,就在這時,壁宿風中落葉般飄到了他的身後站定,低聲道:「大人,大家都到齊了。」
楊浩眨眨眼睛,眨去眼中的淚水,再回頭時,已是一副非常平靜的表情:「走!」
在知府衙門後宅內有一處會客的小廳,因為是知府大人會見親密客人的地方,所以自然不大,十多個人坐下來,已是濟濟一堂。楊浩還未到門口,就聽到裡邊熱鬧紛紛,談笑的聲音迎面而來。他一進去,談笑戛然而止,大家紛紛站了起來,只有李光岑稍緩了一步,慢慢站起,向他一笑。
「大家坐,都是自己人,後宅見客,不必拘禮。」
等候他的,是李光岑、納木罕、俟斤、木恩、木魁、柯鎮惡、穆清璇、穆羽等人,眾人見了楊浩,都向他抱拳行禮,楊浩臉上露出笑容,含笑致意,走到主位坐下,又向下虛按雙掌,大家這才落坐。
「諸位,這一遭兒銀州吃了咱們的大虧,和吐蕃人的火兒也徹底的被撩撥起來了,沒個三年五載,別想消停下來。這種不同族氏之間的仇恨一旦結下,想要有個了斷更是綿綿無期,那邊的戰火燒得愈烈,咱們就越安全。」
楊浩笑道:「當然,前提是,咱們不能讓他們看出來咱們才是他們的大威脅,三五年的時間也許還不夠,但是要休養生息、壯大實力,卻也差不多了,等到他們騰出手來的時候,至少咱們自保已不成問題。」
木魁咧嘴笑道:「大人說的是,屬下一向敬重大人的為人品性,但是……說實話,屬下對大人的行伍功夫卻一直不以為然,想不到咱們大人用兵如神,指揮調度,決勝千里,銀州李光儼雄崌一方,北拒吐蕃、回紇、契丹,南鎮舛傲不馴的橫山諸羌,漫說殺死李光儼,就算一口氣連拔五座軍驛,讓李光儼吃這麼大的虧,除了少……除了咱們大人又有哪個?屬下現在對大人真是敬佩的五體投地。」
李光岑呵呵笑道:「木魁啊,你這小子什麼時候學的這麼會說話了,這馬屁拍的清新脫俗,聽來令人耳目一新吶。」
眾人盡皆大笑,木魁卻正色道:「屬下從不恭維人,更不會拍馬屁。木魁所言,句句都是心中所感。」
眾人聽了,又是頻頻點頭,楊浩這一招既有用間、又有用兵、既有正合,又有奇攻,正反陰陽運用之妙,令蘆嶺州以絕對弱勢的兵力,以不可能的手段,造就了一段傳奇,但是現在正是韜光隱晦的時候,這份榮耀卻又對人張揚不得,大家滿心的歡喜無處訴說,聽了木魁所言,人人心有所感,忍不住各抒感慨,一時諛詞如潮,紛至沓來。
楊浩聽的大感吃不消,連忙擺手笑道:「停停停,大家不要再誇了,再這樣夸下去,本官可是連北都找不著了。」
在眾人的鬨笑聲中,楊浩起身拱手說道:「不管多麼妙的計策,都要有最好的戰士去執行,才有成功的希望。眾將士不畏生死,諸位大人有勇有謀,這才是咱們成功的關鍵。此事雖是楊某一手操持,但楊某在野離氏部落中舉杯暢飲時,眾將士卻在前方浴血殺敵,這輝煌的戰績,是你們一刀一槍,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要說謝,該是楊某引蘆嶺五萬三千七百六十六名百姓,向你們致謝才是。」
眾人紛紛拱手還禮,李光岑撫須笑道:「大人記的倒清楚,不過現在蘆嶺可不只五萬三千七百六十六人了,大人不在蘆嶺這些天,附近趕來投靠的部落和村寨又有一千一百一十九人,州中百姓新生男女幼兒二十七人,此外,還有不開眼的小賊跑來打動,盡皆被我蘆嶺民壯擒下,打入奴藉,如今不載入戶藉的奴隸也增添了一百多人。」
楊浩聞言大喜,與眾人談笑議論一番,臉色方自一正,說道:「諸位,歡喜的事說完了,好聽的話也說完了,但是有句話,楊某卻得提醒大家。」
眾人見楊浩正容說話,忙也紛紛坐正,肅容聽他講話。
楊浩道:「這一次,銀州吃了咱們一個大虧,而且到現在還不知道是咱們在搗鬼,卻在和吐蕃人打得不可開交,不但諸位大人歡喜,我看三軍上下,也是人人開心不已。可是要知道,搗鬼就是搗鬼,用計就是用計,能保一時之勝,卻不能徹底改變敵我之勢。諸葛武侯才真的是用兵如神,可是實力不濟時,還不是被人家追著滿天下的跑?我們若非趁著李光儼輕率離開銀州,而銀州又正與吐蕃人對峙,南線諸驛疏忽大意,怎能輕易得手?」
他沉聲說道:「就是現在,如果銀州揮軍來攻,我們縱挾新勝之銳,能與銀州正面為敵麼?不能,比起銀州真正的軍力,我們不過是以卵擊石,這就是真正的實力。一旦被人逼到一個死角,我們無法用計、敵人不會中計的地方,我們就只能靠實力與敵一搏,那時,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什麼神機妙算、用兵如神,都是不堪不擊的,所以,諸位切勿因這一勝而狂妄,我們必須知道,我們的實力還遠遠不及環伺周圍的諸藩,不要說夏州、府州、麟州,就是夏州所轄的一個銀州,也不是我們所能抵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