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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浩放緩了聲音,說道:「放了我,放了冬兒、羅克敵他們,我會找到一個藉口解釋失蹤一個多月的原因,來搪塞悠悠世人之口。至於你我之間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
蕭綽含淚睇著他:「我憑什麼相信你?」
楊浩深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因為,我不會傷害自己的女人、孩子,更不會利用他們!就算你我今後相同陌路,我做人的原則,不會改變。」
蕭綽沉默了,他不只是宋國的使者,他還是党項七氏奉為共主的人,夏州李氏遭遇的困境她很清楚,所以她很了解楊浩的潛勢力有多大,如果說他能取代夏州李氏,成為西北王,成功的可能是很大的。
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可以成為一方霸主,甚至可以稱王建國、做一國之君建永載史冊之功業的人,卻冒生命之險到上京城來救他的髮妻,一個微不足道的民女。以他的權勢地位,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可他還是來了,毫不遲疑地來了,他說的這句話,應該是可以信賴的。
可是,人心是會變的,這世上沒有人是一成不變,永遠保持相同的想法、相同的信念的,就像她……未嫁時還是個養在深閨、天真爛漫的女孩兒,可是當她被逼到這個位置,當她的一舉一動牽涉到無數人生死的時候,由不得她不去改變,難道她就喜歡殺人麼?
「我……相信你說的是實話。」
蕭綽遲疑著說道:「可我更相信,人的想法是會隨著地位、環境的改變而改變的,我怎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後,當你成為一方霸主的時候,當你擁有了龐大的力量,不進則退的時候,你會不會改變主意,以這個秘密要挾我和我……們的兒子,要我契丹帝國附庸於你?」
楊浩盯著她,良久良久,突然說道:「我還有一個更大的秘密,對誰都沒有講過。」
「嗯?」
楊浩一本正經地道:「其實……我是趙匡胤的兒子。」
「啊?」
楊浩很認真的道:「這話說起來話就長了,那時候,官家還使一條蟠龍棍闖蕩江湖,在曲陽救了一個被強盜擄劫的少女……」
蕭綽動容道:「京娘?」
楊浩道:「不錯,原來你也知道呀?話說官家當時義薄雲天,打退歹人之後,允諾要把京娘送回永濟,為了表白自己沒有私心,還與京娘義結兄妹。可是……孤男寡女……京娘如花似玉,官家氣宇軒昂,路上倒底一時衝動之下,有了男女之情,於是春風一度,珠胎暗結。
可是官家那時正志在天下,哪會讓家室束縛了自己手腳?況且他在曲陽時,對那寺中上香的信徒與和尚們信誓旦旦要送這妙齡少女還鄉,決無半點私心雜念,如果這事兒傳開,他還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所以,官家一咬牙、一狠心,就做了個負心人,在把京娘送回家鄉的第二天,就偷偷溜掉了。」
蕭綽的眼睛越睜越大,眸子裡閃爍著一串好奇的小星星,似乎連她正被楊浩逼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都忘記了,楊浩忽然發現,原來八卦之魂深深埋藏在每一個女人的心中,就連蕭綽這樣的女中巾幗也不例外。
「京娘已經有孕在身,可她一個未嫁少女,藍田種玉,哪敢對人提起?只得匆匆找了個人嫁了,其實呢,這不過是瞞天過海之計,你道我為什麼能成為大宋升遷最快的官兒?因為官家知道我是他的親生兒子,所以想對我有所補償。」
「不對!」
蕭綽快要被他呼悠瘸了,卻突然發現了一個不合情理的地方,急忙說道:「你既然是趙匡胤的兒子,那又為什麼瞞著他暗中在西北積蓄力量,試圖取夏州而代之,自立為王?」
楊浩一臉沉痛地道:「這還用問麼?以你的聰明,難道想不到?」
蕭綽略一思索,恍然道:「我明白了,你……你才是趙匡胤的長子,可是你的身份就算趙匡胤承認,卻也沒有足夠的證據得到滿朝文武的信任,不能認祖歸宗,不能被立為太子,你心懷怨尤,所以……所以才想自己打下一片江山?」
楊浩很崇拜地看著她,由衷地說道:「你真是太聰明了,我想不佩服你都不成。事實上,我所圖的不只是西北,我只是要以此為根本,奪回本應該屬於我的,中原的一切。」
蕭綽吃驚地道:「你……你要篡奪宋廷皇位?不對,有點不對勁兒,我怎麼總覺得怪怪的……」
蕭綽蹙起黛眉,苦苦思索半晌才回過味兒來:「我正在問你,如果將來你改變主意,用這個秘密脅迫我們母子該怎麼辦,你忽然扯到你是趙匡胤的兒子上去做什麼?」
順著這個疑問再一想,蕭綽忽然發覺他看似合情合理的身世之謎似乎也漏洞重重了。
她忽然明白過來,惱怒地道:「你在胡扯!拋開你本霸州人氏不談,就說趙匡胤。趙匡胤闖蕩天下時,已然娶了妻室,還談什麼因為家室之累不想娶妻?納一房妾室很困難麼?他能把京娘千里送回家鄉,再把她送去自己家中有什麼為難?如果兩情相悅,固然會因為當初的豪傑壯語被人引為笑談,卻也絕對談不上什麼鄙視,他會放任自己喜歡的女子懷著他的骨肉嫁與旁人?
最為重要的是,你說他是偷偷溜走的?那麼二十年過去了,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能湮滅的都湮滅了,皇家子嗣是何等慎而重之的大事,就憑你片面之辭,他就相信你是他的兒子?就算你拿出令堂的信物來,事關江山社稷,這也是絕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