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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不是真正的媒婆,此番求親也不是真的為了摺子渝的終身大事,竟至毫無用武之地,灰溜溜地便被趕出了府州。李繼筠的二弟李繼捧此刻正捧著摺子渝親手回贈的禮物翻來覆去的看個不停,半晌才疑惑地道:「丕祿兄,你說折家小姐還贈一面鏡子,是什麼意思?」
李丕祿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瑞獸鏡,淡淡地道:「沒什麼特別的含意吧,應該只是一件答謝我等遠來的回禮。」
李繼捧搖搖頭,他對政治、權力不甚上心,事實上有他大哥在,大位沒他的份兒,太上心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平素倒好鑽研些漢學,雖說一瓶不滿半瓶晃蕩,但多少還是有點學問的,他端詳著銅鏡,喃喃地道:「應該不然,別的不送,送什麼鏡子?我看……大有學問。唔……破鏡重圓?沒道理啊,我大哥壓根兒就沒跟她鏡過,圓個屁呀。水中月,鏡中花,只好看,不好拿?希望我哥繼續努力?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李丕祿放下垂簾,看看還在細心揣磨送鏡含意的李繼捧,不由苦笑一聲:「出面拒婚的雖是折家大小姐,可是分明已然代表了折家的意思,看來折家是鐵了心要跟楊浩站在一條線上了。此番求親沒有成功,不過至少明白了兩件事,第一就是明確了折家的態度,有助於大人準確判斷。第二麼?此番主動示弱,既然折家不肯攀親,必會通知楊浩,如此一來,這施放煙幕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等那楊浩放心地率兵去圍漢國,這銀州就能打他個措手不及。只是繼筠一向目高於頂,此番折節下交,卻被那折大小姐親自回絕,他可莫要一怒之下再給大人惹些什麼禍端才好。」
第447章 母儀天下,命帶桃花
楊浩接掌銀州以來,忙著擴軍定民,制戶藉定賦稅,劃定行政區劃,勒肅軍紀、遣任官吏,表面上看他只是走走看看,隨便說說,其實各種安排處置、協調決定、任命會見的事宜十分繁忙。所以一直還沒顧上與党項七氏,橫山諸羌,周圍吐蕃,回紇和漢人部落、山寨的頭人首領們見個面。
而這個面是必須要見的,光從禮儀上來說,各部落山寨的族酋首腦也不能連自己追隨的老大的面都不見,楊浩也需要親自接見一下這個首領,了解一下他們的需求,聯絡一下彼此的感情,有許多需要他們支持、配合、服從的東西,都需要和這些首領們做一個面對面的接觸,往更深層次上說,這也是楊浩宣示統治主權的政治需要。
所以需要他馬上著手辦理的許多大事剛一有了眉目,這件事便立即提上了日程。這些事比行軍打仗還要勞神費力,擬定邀請名單、排列先後位次、敲定大會章程,諸般細節不一而足,一不小心就會出現疏漏,一旦出現疏漏,就可能在本來就關係微妙的諸部族間,諸部族和銀州之間鬧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種細緻的事情楊浩手下官員之中還真沒幾個人能夠勝任,原唐國吏部尚書徐鉉明明是個善於治理政治、調配人才的宰相之才,卻長期被李煜當成了外交大使,對這種事情長期錘鍊之下倒是駕輕就熟,所以這件事便交給了他去辦,楊浩與徐鉉廝磨了一個下午,敲定了一些細節,這才起身回到楊府。
這楊府未必比楊浩在蘆州所建的知府衙門寬深,不過蘆州府邸是依山而建,鱗次疊高,順應自然韻味,而這原銀州防禦使府卻是正規的五進院落,中規中矩。
走到後宅,忽然聽到一陣悠揚動聽的簫聲,如同天籟一般,楊浩不由心神一暢,因為思索諸多瑣事引起的頭痛也輕快了許多。他抬頭看了一眼,見那簫聲來自吳娃兒所住的院落,便會心地一笑,這位清吟小築主人,是他四位愛妻之中第一才女,平素小周后往來,不管談起詩詞、琴棋、服飾、梳妝、美食,亦或佛道兩教經典,都能對答如流的,也只有娃兒一人,這些學問雖說對國家大事沒甚麼助益,可是要想樣樣精通,所下的功夫卻絲毫不遜於一位博學鴻儒十年苦讀了。
楊浩本想去逗弄一下自己那個日見可愛的嬌嬌愛女,聽到這簫聲,便半途轉了道,沿著曲苑迴廊向娃兒的住處走去。
娃兒院中有一方曲池,池上有小橋木亭,池中有怪石嶙峋,池邊還有幾株冬夏樹木。此刻正是冬季,池水已結了冰,上面覆蓋了一層白雪,池中嶙峋的怪石中生出的藤蘿也已乾枯,枝條上染著一層茸茸的白雪,唯有池邊兩棵素心臘梅綻放著金黃色的花朵。
小周后穿一襲白裘,站在臘梅樹下,望著假山怪石上若隱若現於白雪之下的藤蘿枝條,扶一管長簫,一縷清清柔柔的聲音便自那紫色的長簫中傳出來,悠悠迴蕩,與這雪、與這花、與這人,完美地構成一副如詩如畫的風景,空靈飄緲,可她的黛眉間卻仍是帶著一抹揮之不去的寂寞憂愁。
這些時日,她每日都到帥府點卯,漸漸地她也發現,楊浩對她似乎全無敵意,或許那日他無意中吐露的心聲,並未引起他足夠的警覺,又或是他已把自己看成了一隻籠中鳥兒,根本不擔心自己會對他造成什麼威脅?
是啊,就算自己知道了他的志向那又如何?自己能說給誰聽?趙官家那裡?她是唯恐避之不及的,至於其他勢力,她更沒有舍楊浩而泄露他的秘密給那些人知道的道理。想通了其中關節,小周后總算是鬆了口氣。死不是最可怕的是,如情勢所逼,她不惜一死,但這並不代表她願意赴死,如果能活著,當然還是活著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