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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默不做聲的丁承宗忽然說道:「李光睿起兵往銀州來,我自銀州起兵往夏州去,兵力少了難起作用,兵力多了,大隊人馬的調動怎麼可能瞞得過夏州耳目?如何能收奇兵之效?」
「副使請看,明堂川已在大帥控制之中,我等如明修棧道,大舉出兵伐漢,半途分兵北上,經明堂川入地斤澤,西穿毛烏素沙漠,南至黃羊平入草原,經安慶澤、七里平、王亭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取銀州,如何?」
先北、再西、再南,整整走了一個半圓,中間還要穿越沼澤、沙漠,想及其中的兇險,丁承宗不由暗吸一口冷氣,其餘諸將誰不曉得這些地方的險惡,所以也是久久不發一語。
楊浩仔細看了半晌,問道:「諸位以為如何?」
柯鎮惡搖頭道:「勞師遠征,無久戰之力,縱然出其不意,且內有接應的話,也只有一攻一克的機會,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太冒險了。」
張浦不理他,只是望著楊浩,說道:「如今情形,恕卑職直言,夏州李氏,雄霸西域上百年,雖受重創,實力猶在,大帥雖是得道多助,想要消滅夏州,恐怕無數十年經營、發展,亦不可能。」
這句話雖然難聽,倒是一句實話,漫說夏州李氏,就算麟州、府州,實力遠不及夏州,讓楊浩去打打看,也不可能輕易就滅了人家,楊浩不禁點了點頭。
張浦又道:「假以時日,大帥的勢力自然更形壯大,可那時宋國的實力恐也非今日可比,到那時中原已然平靖,就算北有強敵,宋國不能貿然出兵插手西北之事,可是想在一定程度上左右西北局勢,卻也遠比現在更有可能。到那時,大帥銳氣已失,不過泯落為西北又一強藩罷了,西北四藩鼎立,各有忌憚,也不過就是這樣局面了。」
艾義海沒好氣地道:「你囉哩囉嗦說了半天,到底要講甚麼?」
張浦道「要成西北之主,就得行常人所不能,富貴險中求!」
艾義海道:「可這……這他娘的也太冒險了些,簡直就是一個賭徒。一旦李光睿有所防備,所有的本錢都要輸光了。」
張浦臉上露出一絲讓人心悸的笑容:「你們都覺得此計萬萬不可行,李光睿又怎會想得到呢?而且,依我之見,這兵家之事,就如同奕棋,無須計較一子得失,只要我們是最後的勝利者那就行了。所以……大帥自可暗中調動,將蘆州的人集中到銀州中,拼著失去一城,只要銀州守得住、拖得起,就算敗了,也只是元氣大傷,咱們還能保住一點薪火。」
丁承宗道:「這倒不必,只要把李光岑老爺子請來銀州,蘆州又有達措活佛坐鎮,李光睿也懶得再去捅那個馬蜂窩,他必然要直奔銀州來的。只是……此舉太過兇險,我們先將自己置之死地,如果李光睿未曾精銳盡出,又怎麼辦?」
張浦道:「使党項七氏竭力抵擋,還不能逼他精銳盡出麼?」
柯鎮惡道:「這是孤注一擲的決戰了,一旦失敗,所有努力盡付流水。我們如何確定他能精銳盡出?馬上就要出兵伐漢了,遣一支孤軍穿越沼澤、沙漠,諸多準備來得及麼?如果等到確定他精銳已出,再揮軍北上,還來得及麼?」
張浦長長地吸了口氣,說道:「正是時間上有些倉促,這一計才更增了幾分兇險。我只是覺得,這一計的兇險固然極大,可是一旦成功,回報卻是百倍、千倍,到底如何決斷,那只有請大帥定奪了。」
眾人的目光都向楊浩望去,楊浩的雙眼卻只是盯著那副沙盤,半晌,才只吐出四個字:「容後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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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莽大地,沃雪千里,寒風卷著細碎的雪悄撲面而來,風嘯聲如同孤魂野鬼的嗚咽。
這樣的大雪,對霸州那裡農耕為生的百姓來說,是貓冬的好日子,坐在熱炕頭上,喝一壺老酒,守著老婆孩子,愜意的很。可是對以畜牧為生的牧人們來,卻是一個難熬的季節。朔風透骨生寒,氈帳也遠比不得農人那一幢茅屋,牲畜的照料也是一件麻煩事。
楊浩和木恩、木魁策馬雪原,前方一片營盤,嗚嗚的號角聲與風嘯爭鳴,兵甲鏗鏘,旌旗飛揚,一隊隊士兵正在操練,這是楊浩所建的常備軍,吃軍糧領軍餉的,天氣再如何惡劣,每日的操練也不可停止,經過刻苦的訓練,已然呈現出一種森嚴有度的氣勢。
三個人下了馬,踱到高坡上面,侍衛在地上鋪了兩卷褥子,三個人坐在上面,看著遠處的士卒一絲不苟地進行操練,戰馬馳騁,飛騎遙射。
褥子都是狼皮的,密實的狼毛,厚厚的狼皮,最能保暖隔寒,鋪在雪地上能有效地阻絕寒氣侵襲,楊浩撫摩著光滑的狼毛,說道:「張浦的計劃的確瘋狂,可正因太過瘋狂,李光睿也很難想得到我敢如此行險的。不過,難題也不是沒有,未慮勝、先慮敗,我們還沒到走投無路的時候,用這樣孤注一擲的手段,實在是……」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如果我們使一支奇軍,依張浦所言,北上明堂川,入地斤澤、穿毛烏素沙漠,有沒有可能?非戰損失會有多大?」
木恩道:「這些年,隨著主公到處流浪,什麼苦日子都過過,如果要冒著大雪嚴寒穿越沼澤、沙漠,雖然十分艱難,不過如果由屬下領兵,損失倒也不會太大。如果能有時間做些準備,讓士卒們弄一件狼皮褥子,或者黃羊,豚鼠皮子製成的褥子,再配上羊毛氈、駝毛氈,這奇寒也不是不能抵擋,至少不會凍傷凍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