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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唐焰焰指著他說不出話來,還是娃兒心細,見那汪血跡是從楊浩身後的床下蜿蜒流出,忙叫道:「官人,床下有鮮血流出。」
「什麼?」楊浩趕緊轉身,見地上果然有一道鮮血流出,到了自己面前時已近乾涸,忙提著小心俯身往床底看去,隨即探身進去拖出一具死屍來:「這床下……怎麼有一具屍體?」
唐焰焰和吳娃兒面面相覷,看那死者衣衫,二女已然明白,原來摺子渝悄悄潛來此處,不是想要殺楊浩,而是要來救他,她與這刺客並不是一路。一時間,二女都不知道該說些甚麼才好。
楊浩也明白過來:「這具屍體想必就是淮河四雄中的老四獨孤熙,是子渝殺了他。」
吳娃兒道:「方才在榻上察顏觀色,我就看出她對官人似無惡意,只是未想到她躡來此處竟是為了幫官人除掉這個刺客,說起來這些刺客與官人作對,或多或少是在幫折小姐的忙,她這麼做……對官人……對官人真的是很不錯……」
楊浩吁了口氣道:「這事不要再說了。對了,你們兩個不是在普光寺等我麼,又是怎麼來了這裡,還藏到榻上去,喝什麼春風散?」
「這個麼……」唐焰焰吱吱唔唔地道:「這個……說來話長……久聞泗洲風光,與揚州並稱江淮二州,我們兩個想著你公務繁忙,一時也顧不上我們,這個……這個就想獨自進城遊覽一番……」
楊浩瞪了她一眼道:「於是就逛進了官倉,游到了我的床上?而且因為閒得無聊,所以一個把自己像殺豬似的捆起來,另一個則吃點軟骨散嘗嘗鮮?」
唐焰焰臉兒一紅,吳娃兒乾笑道:「這個說來更是話長,一時半晌的只怕說不清楚,官人要是不忙的話,那麼……那麼改日奴家再詳詳細細地解釋給你聽聽就是了。」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講故事,看樣子,你們兩個還沒把故事想好?」
吳娃兒也有點發窘,訕訕地岔開話題道:「官人,這些刺客不知是誰人派來的,官人要追索他們的幕後主使,消除隱患才是。而且經此一事,以後出入更得多加小心。而且,折小姐這一次尾隨刺客而來,是為了救官人性命,可是這也說明,折小姐一直也不暗中關注著官人與泗洲糧紳的這場明爭暗鬥。她不屑用匹夫之勇解決問題,說不定卻有更加了得的計劃,官人要格外的小心。」
「這個我曉得的,我會提高警覺,你們不必擔心。至於子渝……哼!」
吳娃兒幽幽地道:「站在折姑娘的立場,其實並沒有錯,娃娃聽那那些公卿權貴議論國事時,對西北三藩,朝廷上從始至終就只是籠絡利用,從不曾真的把他們當成宋國的臣子,當成自己人。而西北三藩俯首稱臣,目的也只有一個,那就是保持他們現在的情形,朝廷與西北,對此都是心知肚明的。
如今朝廷漸漸勢大,不再需要維繫他們,就想撕破臉面,軟硬兼施地迫其就範,要他們獻土稱臣,繳權歸順,他們自然要反抗,漫說折大將軍不肯,就算他肯,一仗未打就言敗歸降,他手下那些驕兵悍將也未必肯服。
可是,官人如今是朝廷上的官,而折姑娘的所作所為卻是為王法所不容的,如今官人私縱她離去,奴家自然曉得官人這是有情有義,知恩圖報,可是卻也為官人留下了後患,奴家實在有些擔心……」
唐焰焰疑道:「會有什麼後患?」
吳娃兒解釋道:「折姑娘心高氣傲,是不會就此甘心承認失敗的,我怕她一計不成又出一計,這裡畢竟是大宋的天下,萬一失手栽在朝廷手裡,牽扯出今日之事,官人是朝廷的官員,明知她是致使開封缺糧,迫使朝廷耗費大量財力物力以應其變的罪魁禍首,卻私自縱她離開,朝廷本就有意為難官人,那時還能不趁機追究官人的罪責麼。」
「你想的太遠了。」楊浩搖頭道:「子渝聰明機警,做事很知輕重,從這次開封斷糧案上就可見端倪,她只是順勢而為,利用了三司使衙門的漏洞弊端,而沒有強行炮製什麼事件,朝廷應對缺糧危機時,她也沒有趁機再在購蓄糧草和運輸方面搞鬼,看來她也是很小心的,也知道一旦有把柄落在朝廷手中意味著什麼,這樣謹慎,再加上她一貫機警,怎會有什麼蹤跡落在朝廷耳目之中呢。我現在倒真的有一樁為難之事,卻與她無關。」
唐焰焰聽他誇獎摺子渝,心中滿不是滋味,便悻悻然道:「你有什麼為難事。」
楊浩看著她微笑道:「我的為難事,還不就是你麼?」
唐焰焰一呆,愕然道:「我?我又做甚麼了?」
楊浩道:「你倒是沒做甚麼,而是你家兄長,我這幾天沒去接你,一來是太忙,二來也是沒考慮好要如何安頓你。令兄說已經把你許與晉王為妃,你在我身邊一出現,這事兒能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長久。」
唐焰焰的臉色難看起來:「著哇,的確是為難。人家如今是晉王呢,好嚇人的大官,要不然你把我綁去送給他得了,我哥哥自然開心,你也可以加官進爵,大家皆大歡喜,多好哇,省得我只會給你惹麻煩,讓你為難。」
楊浩失笑道:「你在胡思亂想甚麼?以為我懼話晉王權勢,想要把你拱手相讓麼?」
他牽起焰焰的手,柔聲道:「焰焰,我說為難,是說如何既能讓你我在一起,又不致讓你的家人太過為難,還有晉王那裡,除非我們亡命天窪,否則得罪了他,終究要遺患重重,可不是說要丟開你這個小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