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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浩一聽,也不禁蹙起眉來,他背著手,在廳中踱來踱去,始終想不出個兩全齊美的主意,無意中抬頭望廳前一望,就見壁宿正從庭院中行過,一眼看見他那如同喇嘛僧似的短髮,一個念頭猛地跳上心來,楊浩不禁笑道:「有了!」
李光岑忙道:「計從何出?」
楊浩含笑道:「當今天下,崇佛者眾。為建佛寺,捐至傾家蕩產者亦大有人在。木大人,你的族人於大宋開寶三年,自吐番草原千里迢迢來投,得我蘆嶺州殷勤相待,羌漢親如一家,族中長老對我大宋官家和大宋朝廷感激不盡,遂發大宏願,於蘆嶺州最高峰,鑄建一尊開寶撫夷鐵塔,以志天朝洪恩,你說……官家若是知道了這樣張揚大宋天威、彰顯天子仁德的消息,是否會心中歡喜呢?」
李光岑先是一怔,隨即豁然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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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浩離開知府衙門,興沖沖地便去找唐焰焰。
上一次與党項七氏會盟,事涉機密,所以蘆嶺州上下皆不知情,唯有李光岑和其一干心腹隨行,這一次在野離氏部落會盟橫山諸羌,卻是漢人揚眉吐氣的一片大事,不但不怕朝廷知道,而且巴不得朝廷知道。
一旦朝廷上得知一向驕橫野蠻的橫山諸羌對大宋官吏恭訓禮遇,結盟罷戰,那是一件大大的功勞,必能爭取一部分朝廷大員尤其是武將們的好感,抵消一些用殘酷手段剿殺諸羌叛亂者的負面影響。
所以這一遭去野離氏部落會盟諸羌,不但要大張旗鼓,而且還要帶些商賈同行,會盟之後,立即大做生意,一方面有了直接利益,才能真正籠絡住這些世居橫山的羌人部落,另一方面也能因之抵消前段時間戰亂的影響,儘快恢復蘆嶺州的元氣。
如今已經是秋天了,必須儘快恢復蘆嶺州的太平和商賈們的經商熱情,才能在今冬雪降之前,再做一票大生意。待大雪一下,蘆嶺州百姓就得『貓冬』了,這趟生意做完,就能多些物資積蓄過冬,讓這個冬天過得不是那麼寒酸,而且可以為明春的生意打下良好基礎。
唐家在整個西北商賈圈內的影響十分龐大,而且由唐家以商賈身份出面招攬商賈們來此,遠比他這個知府出面承喏保證商賈們的安全更有說服力。這其中,唐焰焰自然是個重要人物,只有說服了她,才能和唐家搭上線。
而唐焰焰……,如果他有所求,相信唐焰焰是絕不會拒絕的。一念及此,楊浩忽然有些慚愧的感覺,為什麼自己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已在蘆嶺州建立了商號的李玉昌,而是唐焰焰?是不是因為知道唐焰焰比李玉昌更容易說服?
楊浩策馬到了李玉昌的商號前,勒馬望著山壁上的窯洞,暗想:「我……這般利用她對我的好感,是不是有些太卑鄙了?」
怔忡半晌,他才輕輕嘆息一聲:「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子渝和唐大小姐,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啊,就算我肯納妾,她們哪個甘願作妾?我既與子渝終身互許,卻是容不得我想入非非了。
至少,我這番作為不是為了自己。而且,唐家也可從中弁利,將來生意做大,對唐家來說,未嘗不是一條新的財路,誰還怕錢多咬手麼。只是……只是我欠這隻小辣椒的情……,她雖刁蠻,可是對我,卻是真的沒話說啊……」
意志有些動搖,他牽著馬韁漫步前行,秋風捲起幾片樹葉,落在他的肩上,風中已經有了些蕭瑟的寒意,他伸手撣去肩頭的落葉,輕輕嘆了口氣:「算了,不想這些煩心事了,待冬雪降下,蘆嶺百業俱歇的時候,我便抽空回霸州去,了結了那樁恩怨,做幾年太平官兒,過幾日逍遙快活的日子吧。像子渝、焰焰這樣的美人兒,前世若能得其一個,我就不知會如何滿足了,現在怎麼還生起了得隴望蜀的念頭?貪心不足,是要遭雷劈的。」
楊浩緩步進了李家商號,便有李家的夥計上前見禮,楊浩時常往來,這些人對這位知府大人都是熟悉了的。楊浩喚住要去通稟李玉昌的夥計,笑道:「不要麻煩李員外了,這次來,我是有事要去見唐姑娘的,待我出來,再去見見李員外便是。」說罷,把馬交給夥計,便向唐焰焰所居的院落走去。
李家商號外面蓋起了一個大院子,院子中又隔斷出一些小院子,唐焰焰的住處自成一個院落。院落中又分外院內院,雖是在這樣的地方條件簡陋,也算是相當講究了。
到了院門口,楊浩正了正烏紗帽、抻了抻官衣,端著袍帶便進了院子,外院裡沒人,冷冷清清,楊浩見二門敞開著,微一頓足,便又向二門走去。
唐焰焰在谷口奮力一擲,可那瓶兒不但沒碎,反而「當」的一聲響彈起老高,弄得她納罕不已。撿起那瓶兒察看,發現磕掉了瓷粉的地方竟然露出了白銅。白銅的瓶兒,這可叫她怎麼打碎?唐焰焰一時如罩雲山霧海,頗為莫名其妙。
原來,昔年唐老太爺受夫人之命,去為這瓶兒再配一隻一模一樣的,當地沒有制瓷業,他又是唐家主人,不知多少大事要他去辦,哪有功夫專門往江南一行,尋位燒瓷名家再做一隻。於是便偷機取巧,去尋一位銅鐵匠打造一隻,外塗瓷粉,繪以蘭花,唐老夫人本就不懂瓷器,也能遮掩過去。
誰料到了銅匠鋪子,照樣兒打造好一隻,卻不慎把那隻真瓶兒磕碎了,唐老太爺只知這是夫人的嫁妝,生怕回去被她埋怨,乾脆使了魚目混珠的手段,打造了兩隻一模一樣的白銅瓶兒拿回來,兩隻瓶兒肉眼看去一模一樣,只是手工打制的銅器比不得後世用機器批量製造幾乎不差分毫。因為銅壁厚薄有些差異,輕重自然不同,反而更加似模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