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摺子渝微微搖頭。
張十三道:「小姐,屬下會小心從事,不會……不會傷了不相干的人的。」
他把「不相干」三個字咬音特別重,所謂不相干,恰是最相干,摺子渝仿佛被人窺破了自家心事,俏臉登時一熱,嗔道:「什麼不相干,兩國相爭,哪有仁慈手段。各為其主,便得放手一搏,若是顧這忌那,人家要你的國、要你的家,那便乖乖奉上便是,何必還要相爭?戰者無情、謀者無仁、慈不掌兵,摺子渝雖是女流,豈懷婦人之仁?」
「是是……」張十三連忙稱是。
摺子渝語氣一緩,說道:「我不答應,是因為你這些作為全無用處,些許小礙,圖個出氣麼?這是帝王之爭,求保的是家國權柄,與事無補,何必去做,走吧,這裡……恐怕他們很快就能料理清楚,以此帶動整個江淮,蓄糧一關已不成問題。我們往江南去吧。」
張十三詫異地道:「往江南去?」
摺子渝皓腕一揚,提起釣杆,翩然站了起來:「如果他們能成功把糧草運到開封,閩南宋軍無後顧之憂,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攻擊漢國。唐國不敢趁機出兵攻取宋人腹心,我們再去試試,看看能否讓他們暗中援助漢國……」
兩道嫵媚的黛眉輕輕一彎,摺子渝幽幽地嘆道:「唇亡齒寒這樣簡單的道理,李煜就算再蠢也應該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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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十三忽然伸手一扶竹笠,垂下頭道:「小姐,草叢中有人。」
「喔?」摺子渝眉梢一揚,頭也不回,動作依然自若:「官兵?巡捕?多少人?」
「只有四個,不像是官兵,他們藏在草叢中,似乎正在窺視官船。」
摺子渝鬆了口氣,輕輕轉過身去,按照張十三的示意向蘆葦叢中望去,果見四個人正彎著腰鬼鬼祟祟向官船方向眺望。摺子渝乘坐的是一葉獨木舟,隱在枝葉茂密的柳樹下,柳條如絲如縷垂拂下來,從遠處望過來很難發現他們,而他們透過柳枝縫隙,卻很容易發現遠處的人。
摺子渝蛾眉微聳,喃喃道:「這幾個人意在官船?」
她眸波一轉,打個手勢道:「你從這邊游過去,悄悄靠近,莫要讓他們發覺,我從那一邊繞過去,看看他們是什麼來路。」
張十三曉得自家小姐一身本領比他還要高明的多,當下也不多言,應了一聲,身子便像一條游魚似的滑下水去,連浪花也沒濺起幾點,摺子渝則飛身上岸,悄然自草叢蘆葦中繞到那幾人後方百餘米處,踏著一根橫臥河上的垂楊柳悄然躍了過去。
「怎麼樣?老大水性好,你看看有辦法下手麼?」四個人蹲在草叢中眺望著遠方那艘官船。這四人是泗洲一帶的道上好漢淮河四雄,武自功、焦海濤、盧影陽、獨孤熙。四人生意甚雜,打道剪徑,湖上水盜、打手綁匪,什麼撈錢幹什麼,膽大包天、只要有錢,無所不為。
「不成,岸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水面上有十多條小船巡弋在大官船左右,就算以我的水性能潛游過去,也上不了那麼高的船,就算我上得了那麼高的船,你瞧甲板上那麼多兵丁,我也動不了手。以我看,這裡比官倉那邊還要嚴密。」
一個五短身材的漢子「呸」地一聲吐出口中嚼著的蘆葦枝,說道:「如此,我們不如還按第二個法兒去做,去官倉那邊做手腳。」
摺子渝蛇行至他們左近,身子整個伏在地上一動不動,靜靜地觀察著他們。這蘆葦叢中密不透風,細汗便一顆顆沁出來,此情此景,她不由想起當初在蘆嶺與楊浩夜探種香菜的范思棋時那平生的第一個吻,讓她一世難忘的吻,這才多久,兩人已是勞燕分飛、形同陌路,甚至還做了敵人,心中不禁悽然,及至聽那四人說起話來,她才打起精神拋開心事側耳傾聽。
「嗯,我看也是,還是回官倉那邊動手容易,也容易逃脫。」
「那邊的衙役兵丁也不少,這趟活不好干吶。」
「不好干也得干,咱們平常做的買賣哪一樁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做的,結果也沒賺下多少錢來,周爺托人捎話出來許的咱們這樁買賣,事成之後可是一人給一萬貫,奶奶的,靠這一萬貫,置地買房,再納幾房美人兒,以後有力氣朝女人肚皮上使去,再也用不著幹這刀頭舔血的買賣了。」
「嘿嘿嘿嘿……」
「哥幾個,那咱們得好好議議,回去之後怎麼動手。」
四人在蘆葦叢中坐了下來,武自功撿起幾塊石頭,在地上又是畫線又是擺石子,說道:「喏,這是官倉的地形,這裡這幾排都是儲糧的官倉,收來的糧食都放在這裡,外有防火巡弋的弓兵。中間這一幢是空倉,關著所有的人,看守也最嚴,別看這幢倉庫外面沒有什麼巡戈的衙差,那是為了防止裡邊的犯人串供,人全守在裡面,監視著分別關在一間間糧倉中的人犯。往右,這幾排依舊是儲糧所在,西北角上這片房子是……」
「二哥,你看,西北角圍牆最矮,人手也最少,翻過牆後就是一條溝渠,草木茂盛,咱們救了人可以從這裡逃走。」
「嗯,是個好主意。」
「二哥誇獎。」
「誇你個屁,怎麼救人還沒想好呢,你先想怎麼逃走了?那官倉里都是衙差,咱們兄弟再厲害,能一個打八個,一個打八十個總辦不到吧,怎麼救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