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頁
這樣一想,他的目中頓時露出一抹凶光,突然兔子一般跳了起來,紅著眼睛狠狠撲到雁九身上,雙手便去扼他喉嚨。雁九方才被他一壓,觸發內腑傷勢,正俯頭嘔血,丁承業猛地撲到,雁九不禁露出驚詫神色。
待丁承業目露凶光,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嚨,他才明白過來,使勁地掙了兩掙,丁承業的雙手就像一對虎鉗,緊緊扼住他的咽喉,重傷之下哪裡掙得動分毫,唇邊反而溢出血來。
丁承業低聲咒罵道:「我本好端端地做我的二少你,都是你這個災星,都是你,都是你,你去死、去死,你死了,少爺才能活……」
雁九本來還使雙臂去使勁掙扎,聽到這話忽地呆了一呆,雙手慢慢垂了下去,因窒息而漲紅的臉定定地看著丁承業,目中驚詫憤怒的神色隱去,緩緩露出釋然的笑意。
丁承業被他怪異的目光看得心中發虛、雙手發軟,他不敢再看雁九,猛地閉上了眼睛,使足了全身氣力,竭力地扼著他的咽喉,用力、用力……
雁九定定地凝視著兒子的模樣,漸漸凸出的雙眼已難讓人看得出那深藏的一抹憐惜與慈祥。死就死了吧,總有一天,我的兄弟會告訴你,我是誰,你是誰。到那時,你會知道爹爹的一番苦心。希望那時候,你能幡然悔悟,洗心革面,肩負起重振盧家的重任……
「只可恨,出師未捷身先死,半生綢繆盡成空……」
雁九帶著淺淺的笑意溘然長逝,他嘴角向上彎著,可是因為窒息,面容扭取的可怕,再配上那笑容,一張滿是刮痕傷疤的臉顯得比鬼怪還要滲人。
丁承業微微一睜眼,看到他那可怕的模樣,登時心裡一寒,又趕緊閉起了眼,拼盡了全身氣力,使勁地扼著他的喉嚨,只聽「嚓」地輕微一響,雁九的喉骨竟已在他大力之下被生生扼碎,鮮血順著已窒息而亡的雁九微張的嘴巴一絲絲地淌了出來……
丁承業好似脫力一般,整個人都癱在雁九的身上,喘息了半晌,丁承業始終不敢抬頭去看雁九,他的目光一垂,就見雁九的手垂在身子一側,地上被他用指甲劃出來幾個潦草的字來,仔細一看,寫的竟是:「去契丹,盧一生,報……」
「報」字的一撇拖得歪歪扭扭,有氣無力,顯然寫到這裡時他已氣絕身亡。
丁承業看見這行字,突然還了魂似的跳起來,將那行字匆匆抹去,又將雁九擺成一個俯臥歇息的動作。剛剛做完這一切,丁玉落便走了回來,也不知她聽了什麼消息,看著他時,滿臉怒氣,丁承業連忙撲到她面前「噗嗵」一聲跪倒在地,叩頭如搗蒜地道:「弟弟做下了不可原諒的醜事,姐姐若不救我,兄弟必死無疑了……」
第232章 家門
丁家大宅此時就像是半年前為丁庭訓風光大葬的時候,大門洞開,從門外到門裡到處扔的都是紙錢、白幡。丁家因為要搬往京城,所以那些拖家帶口不願離開故鄉的長工、仆傭遣散的都差不多了,留下來的人都是願意隨著東家搬離故土的,這些人為數不多,現在也都去了第二進院落。
所以大門敞開,丁承宗、楊浩等人長趨直入時,竟連一個應門的人都沒有。昔日霸州第一豪富丁家什麼時候出過這樣的事情,丁承宗雖從楊浩口中對丁家目前的情形已有所了解,親眼見到這般破敗景像,還是禁不住臉色陰鬱的可怕。
二進院落里,陸氏族人群情激昂,有人克制不住,已經動手打砸起來,丁家兩個主事人丁承業和雁九都不在,丁少夫人本就是陸家人,驟聞父親氣病而死,心中又愧又恨,已是哭的死去活來,可是只有蘭兒一人扶著她連聲解勸,不獨丁家的人沒有幾個上前安慰,陸家的人看她的眼光更是令人生寒。
就在這時,丁承宗和楊浩已然到了二進院落,一見到處都是丁陸兩家推推搡搡、互相叫罵的莊丁,陸家四兄弟披麻戴孝、手執哭喪棒站在廳中高聲叫罵,楊浩立即高喝一聲:「統統住手!」
嘈雜之中,這一聲喝異常響亮,眾人紛紛向喝聲處望來,只見三個大漢立在階下,中間一個儒雅一些,兩邊站著的卻是極魁梧的大漢,各自腰佩短刀,獰眉厲目,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只是稍稍一怔,丁府的家人便認出了楊浩的身份,他們面露驚容,竊竊私語一語,確定自己不是認錯了人,嗡嗡議論之聲驟然喧囂而起。楊浩冷冷一瞥,帶著兩個侍衛向旁邊一閃,後面被兩個大漢推著的藤椅露了出來,丁承宗臉色鐵青地坐在椅上。
這一下整個二進院落「轟」地一下炸了開來,丁承宗是陸家的姑爺,陸家帶來的這些人大部分也都認識他,一見是他,而且端端正正坐在那兒,雙目直欲噴火,許多人便不由自主驚叫起來:「是大少爺!大少爺醒啦,大少爺醒啦!」
「天吶,是姑爺!姑爺醒過來了。」
兩個大漢一手按刀,一手推著加了木輪的藤椅緩緩向前行去,丁陸兩家的人不由自主地便退往左右,給他閃開了一條道路。
陸家四兄弟見久已沉睡不醒的丁承宗竟然醒了過來,心中也十分意外。說起來,這四兄弟是陸湘舞的兄弟,對這個姐夫、妹婿,他們還是從心底里敬重的。這半年來,他暈迷不醒,丁家坑害陸家的事與他全不相干。
再者,他們現在雖恨極了陸湘舞,可是這位丁少夫人畢竟是他們陸家的人,以前他們不曾聽說陸湘舞的什麼閒言碎語,但是丁庭訓身死、丁承宗昏迷之後,丁承宗成了丁家的主事人,兩人之間往來便不再那般小心,風聲漸漸傳了出去,除了枯守王下莊,根本不與他人往來的丁玉落及幾個忠心家人還不知情外,十里八鄉已秘密傳開。陸家的人或多或少也聽說了一些風聲,對這位姑爺不免有些羞慚的心理,是以一見他來,那些張狂的模樣便收斂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