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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夫人只是房東,若不少了她的房錢,哪管那許多,便道:「輸了便輸了,憑姑娘的本事也未必就過不下去,只是排場用度就要省一些了,再辭些人工也就是了。」
她剛說到這裡,外面有人喚她,便趕緊答應一聲走出去了,趙吉祥不屑地道:「真是一派胡言,若是那樣,有身份的人誰還肯來?若混到了二三流的地步,再想翻身就難如登天了。」
柳朵兒聽了心裡一慘,花容便有些慘澹,趙吉祥冷冷說道:「姑娘一敗,上下人心離散,必然一蹶不振了,若不早做定計,咱們這如雪坊……嘿!」
柳朵兒靜靜凝視他片刻,淡淡說道:「妾身如今實是想不出什麼對策,趙管事可有甚麼起死回生的辦法?」
趙吉祥一聽,忙道:「要說辦法,也不是沒有。姑娘麗質天生,若不拘泥己見,對陸先生一眾士林名宿以及汴梁一些權貴公卿稍施顏色,還怕他們不肯出手相助?到時候縱不能壓吳娃兒一頭,也可與她分庭抗禮,一時瑜亮。」
柳朵兒頸上筋脈一繃,她長長吸了口氣,壓抑著心頭怒氣,一字字道:「妾……一葉浮萍,飄泊流離,除了這一個清白的身子,便甚麼也沒有了。」
趙吉祥厚顏無恥地道:「姑娘你這麼想便不對了。其實這勾欄之中廝混久了,掛牌納客只是早晚的事。姑娘能與吳娃兒鬥了這麼久,身份聲名早就有了,若肯放下身段,還怕權貴名流不趨之若鶩?你看那吳娃兒風情冶艷,一身媚骨,未必便不是此道中人,既在青樓,還談什麼清白呢?如果姑娘有意,趙某可以為你牽線搭……」
柳朵兒氣的嬌軀亂顫,一雙粉拳握得緊緊的,指甲都刺進了掌心。趙管事這句話還沒說完,柳朵兒已嬌叱一聲:「滾出去!」
趙管事一呆,隨即勃然大怒:「柳朵兒姑娘,我好言相勸,你竟對我口出惡語!」
柳朵兒杏眼圓睜,再喝一聲道:「滾!」
趙吉祥惱羞成怒道:「我給你指的陽關道,你不走,好好好,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便說得你這樣不識時務的人了,如此下去,你要麼散了這『如雪坊』,嫁個達官貴人為婢妾,要麼淪為侍人枕席的一介娼妓,我趙吉祥便瞪大雙眼看著,看你柳朵兒姑娘是怎樣一個下場!」
趙吉祥冷笑一聲,袍袖一拂,大步走出了柳朵兒的房間。
柳朵兒急促地呼吸著,再無氣力支撐身子,她勉強扶著几案,兩行清淚緩緩流下。她本一介孤兒,在泉州時被如雪坊主人柳如雪收為義女,長大後便繼承了義母的這份產業。
她自幼便在如雪坊中長大,感情上,如雪坊就是她的家,如今這個家就要破敗散落了,她一個從不曾離開院子見識過市面的姑娘,叫她何去何從?她的心中滿是失措茫然,對未來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朵兒……,這場病來得及,乾娘……已經不成了。乾娘交給你的,只有這如雪坊,你可傍其謀生,從今往後,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想著乾娘的遺言,柳朵兒淚如雨下:「乾娘,女兒該怎麼辦,如今眾叛親離,被人所迫,女人……該如何是好?」
一對稚嫩的肩膀抖瑟著,柳朵兒無助地扶案低泣,就在這時,妙妙興沖沖地跑了進來,人還沒進屋,就歡聲叫道:「小姐,小姐,那個楊浩自己送上門來啦!」
第241章 敲門磚
楊浩等人正在花廳閒坐,外面忽地響起一個圓潤的女人聲音:「楊公子在那裡?」珠簾一晃,便閃進一個妙齡少女,後面跟著妙妙姑娘。
上一次楊浩在側廂只見了她纖纖如月的一彎身影,這時才得以窺她容顏,一眼望去,這女子生得軟媚著人,嬌艷無儔,確是個難得的美人。進得屋來,她那盈盈雙眸微一流轉,風情撩人,把個壁宿假和尚看得心曠神馳。
柳朵兒進得房來,見廳中兩坐兩站竟有四個人,坐著的兩個一人是青袍書生,鼻直口方,一表人才,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另一個卻是一個緇衣僧人,唇紅齒白,俊俏猶勝女子。一見她進來,那青袍書生已然微笑站起,只有那和尚,仍然大剌剌地坐在那兒,雙目湛湛,寶相莊嚴,氣派大得很。
她哪知道眼前這假和尚那湛湛有神的目光是被她胸口嬌嫩如雪的肌膚和賁起如球的酥胸所吸引,那副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莊重模樣卻是為她麗色所誘,以致面部肌肉有些呆滯,還以為此人佛法修為深厚呢。
見他與那公子同坐,想必乃是友人,柳朵兒忙襝衽一禮,說道:「這位想必就是楊浩公子了。賤妾柳朵兒,見過楊公子、見過這位大師」。
「姑娘不必客氣,楊某與無花大師冒昧前來,打擾了。」
「公子客氣了。」柳朵兒赧然道:「上一回賤妾心中正有煩鬧之事,怠慢了公子,有失禮處,還望公子海涵,不知公子今日與無花大師前來有何見教呢?啊,公子快快請坐,妙妙,看茶。」
她一近前,便有一股幽香撲面而來,就象一枚熟透了的水蜜桃般中人慾醉,楊浩吸了口氣,緩緩就坐,從容笑道:「那日在下隨口所吟的詩句,便是這位無花大師所作,在下學識有限,不敢獻醜,所以急急辭去。回去後說及姑娘的難處,無花動了慈悲心,我二人今日前來,就是希望能對姑娘有所幫助。」
「阿彌陀佛。」壁宿忙似模似樣地宣一聲佛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