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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認真地看看楊浩,忽然失笑道:「我發現,哪怕是一件對你不利的事,亦或是迫於無奈做出讓步的事,你都會儘可能地利用它,從中榨取最大的好處,你呀,還真有做奸商的潛質。」
楊浩笑了:「若沒這個本事,怎能蒙你折二小姐垂青?」
摺子渝拐了下胳膊,哼道:「明天,我也要走啦,你呢,除了追逐在阿古麗王妃的石榴裙下,還打算做點什麼?」
楊浩呵呵笑道:「明知是假的,也要呷醋麼?」
他把子渝輕盈嬌軟的身子從錦墩上移到自己的大腿上,那圓潤而挺翹的雪臀坐在腿上絲毫不覺其重,抱緊了這惹人憐愛的美人兒,楊浩恣意溫存了一番,才道:「子渝,你這可是冤枉我了,其實我要做的事多著呢。我一口氣吃下的東西太多,原來還好些,如今外敵一去,內部不安穩的苗子就都要冒出來了,有的我得把它扼殺在萌芽之中,有的呢,我得拔苗助長,催它快點爆發出來;還有軍隊的整合、官員們的磨合、依託各地特點有側重地發展工商農畜各行百業。
比如說,甘州百姓主要以經商和手工業為主,他們散布在草原沙漠上的部落大多仍然從事畜牧業,不過那片地域水草並不豐美,那些部落其實處境都很艱難。尤其是經過幾場大戰,夜落紇又帶走了一些部落的精壯男子,他們的處境更加困難,這一冬,我貼補了大量的糧食,可是幾十萬人吶,光往裡填,我可填不起。
我準備讓阿古麗擴大甘州的商業和手工業規模。賀蘭山下依託黃河流域形成了大片肥沃的土地,等到開春,我準備從甘州那邊調些貧窮的部落來,教給他們農耕的本事,這些一來,可以解決此地人口的不足,儘快開發大片的沃土;二來,可以儘快提高甘州那邊百姓們的生活條件。」
摺子渝嫣然一笑,說道:「甘州大力發展手工業和商業,除了可以儘快改善他們的生存條件,還可以通過商業交流加快他們與其他部族的融合,同時,甘州減少了自己的基本產業,而側重於工商業,以工商產物換取糧食等物資,那麼它對其他地區的依賴也就更重了,這二十多萬回紇人,就算部族中出幾個野心家,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了,大王您略施小計,不動聲色地就解決了這股本該最不安份的力量的忠誠問題,是麼?」
楊浩在她的鼻子上颳了一下,笑道:「我就知道,什麼都瞞不過你。」
摺子渝皺了皺鼻子,說道:「賀蘭山下,千百年來黃河沖積出了大片的平原,確實適合農耕,不過,光是教授他們耕種的本事,把一些遊牧在沙漠戈壁地區的貧窮部落遷徙過來,未必就能把這個地區發展成興旺的農業地區。等到大量的人口集結過來,你會發現開荒墾耕也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種子、農具、土地收成能夠養活他們自己之前的糧食供應,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你的府庫已經掏空了,只靠朝廷,發展不起來的。」
楊浩目光一亮,喜道:「不錯,種大學士、戶部范尚書都和我提過這些事情,女諸葛有何高見?」
摺子渝道:「兩位大人是什麼看法?」
「完全相左的意見。」楊浩苦惱地蹙起了眉頭:「范思棋掌著戶部,我想大力發展農耕,可他那裡缺錢缺人缺東西,什麼都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我西征玉門時,一路上吞併了涼甘肅瓜沙諸州,許多曾經扶保當地諸侯與我作對的豪門世家被我遷去夏州,現在又遷來了興州,這些世家豪門離開了故地,田產宅院和店鋪都變賣了,現在手中有大量的浮財正愁無處投入,其實可以大力藉助他們的財力,劃定地域給他們,由他們招納佃戶,向佃戶提供農具、耕牛、種子和各種生活資料,以完成土地開發。
不過,種大學士卻有異議,他說,掌握著大量土地的田主在地方上擁有相當大的權勢,任你律法如何森嚴、制度如何嚴密,他們總能利用權勢,想法設法地逃避稅賦和各種差役差派,再不然就全部轉嫁給佃戶,不斷提高地租,而佃戶既沒有能力逃避官府的差派稅賦,又沒有那麼多浮財來繳納稅賦,最後就是富的越富,窮的越窮。
一旦稅賦過重或者適逢災年活不下去的時候,就會揭杆而起,歷朝歷代民亂的根源,大多起源於此。因此認為還是應該均田地,不說絕對的均田地吧,也應該避免豪紳世家掌握絕對多數的田地。否則,不啻於飲鳩止渴,眼下的問題解決了,卻埋下了禍亂的種子,也許三五十年,也許百十來年,必釀大亂。」
楊浩嘆了口氣道:「這一下問題就來了,不給予那些豪紳世家大量土地,他們就沒興致掏錢僱人開荒墾田,沒興致置地買田,沒興致購買農具、耕牛、種子,更遑論土地有了收成之前養活大量遷徙來的百姓了。我又不是山大王,難道能從人家的口袋裡往外搶錢?可要是依著范思棋的主意……」
楊浩搖了搖頭,臉色沉重起來,當這個大王固然風光,可是除非把一句臭名昭著的:「我死後,哪管它洪水滔天!」奉成人生箴言,否則施政豈能只顧當下,不為子孫後代打算?
摺子渝扭過頭來,詫異地瞄了他一眼,說道:「當初,你以宋國宣撫使的身份宣撫唐國,各處都走了一遭,就沒了解一下江南的租稅麼?」
楊浩道:「我當時可沒想過要當皇帝,去了解這些東西幹什麼?那段時間,我主要是了解唐國的山川地理,兵馬布署,民政經濟,自然了解不多,怎麼?江南田地租稅有甚麼特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