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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國遠來征討,運輸是個大問題,他們的目標既然是幽州,就應該退守幽州,這樣一來,宋軍的戰線拉長,可以利用小股輕騎攻擊宋軍的運輸線,而幽州,只要堅守住幽州,不容幽州有失,這塊戰略要地不丟,其餘諸州就沒有威脅,宋軍最終必將無功而返,甚至再遭遇一次大潰敗也未可知。
與眾將計議一番後,耶律休哥將大家的意見形成奏表,已派人上奏朝廷,請求太后接納,並再度苦勸太后攜幼帝先返上京。涿州與幽州的聯絡並沒有斷,因為宋軍採用的是三圍一疑的攻城之術,斷其三路,留其一路,北面並沒有圍城兵馬。
耶律休哥知道楊浩的做法,楊浩這是觀其主將之性,如將疑,以虛實對之,將莽,以誘之,將老成,以圍之。觀其不定,取其不法。如果他的大軍真的自北面遁走,沿途必有埋伏,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有時候明明知道是個陷阱,你也不得不往裡邊跳,這就是陽謀的厲害,你明白了,也只能正面破解,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解決。
蕭綽收到耶律休哥的奏表,也知前方情形已十分危急,如不早做決斷,恐怕耶律休哥和駐紮涿州的大軍將全軍覆滅,把他們抽調回來,至少還能保留一些有生力量。與幽州文武一番計議之後,蕭綽同意了耶律休哥的意見,命其立即放棄涿州,回師幽州。
不過,對耶律休哥的第二條建議,她並沒有同意,此時遼國上層重又陷入了恐懼慌亂之中,如果她在此時帶著皇帝回上京,說的再好聽,也就是臨陣逃跑罷了,那時軍心士氣一發不可收拾,必然完敗無疑,所以這幽州,她絕不能離開。
從理智上說,蕭綽這麼做並沒有錯,但是潛意識裡,她做出這個選擇,其實也大有負氣的成份,她畢竟還是一個年輕少婦,做為一個政治家,她的城府心胸還沒有修練到深如淵海的地步,她在跟楊浩嘔氣。
好吧,你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幫了你;你獻璽於宋,北棄北朝的時候,我忍了你;現在你得了中原天下,馬上就和趙二那黑胖子一樣,沒皮沒臉地侵奪我的領土,我和你兒子就在這兒,你個沒良心的東西要來就來,大不了我母子倆橫屍幽州城頭,也決不再讓你半步!
可是眼下遼國情形實在不妙,趙光義那一敗,很有僥倖成份,許多遼國上層貴族、官員事後品味宋國北伐之戰,都覺得如果趙光義不是被氣昏了頭,不管不顧地追到高梁河去,現在幽州城是否還在遼國手中,實在難以預料,所以楊浩這一來,悲觀主義立即再度瀰漫起來,真打下去,遼軍許多高級將領都是信心嚴重不足。
在此情況下,蕭綽也不得不考慮是否可以和談,反覆思量一番之後,又與文武大臣進行了一番朝議,蕭綽一面調兵遣將以進行幽州保衛戰,一面仔細斟酌,寫下一封國書,遣使遞交宋國皇帝楊浩,一帝一後一面掐著架,一面開始講起理來。
「欣聞大王以西夏之主而受禪中國,朕甚喜之。皇帝陛下素有保國庇民之志,天下孰不稱陛下之賢。遼與西夏,本固友好,遼與宋國,亦自和平。然趙炅窮兵黷武,撕毀條約,悍然北伐,諸路兵馬,無名而舉,鐘鼓之伐,以時以年,國家因此發兵調賦以供邊役,東自海岱,南逾江淮,占籍之民,無不蕭然,苦於科斂,天下困敝,雖以中國之富庶,經年累月之下,將如之何?
尤以兩國邊境之民,自興兵事以來,修完城壘,饋運芻粟、科配百端,悉出州郡。人口亡失過半,百姓苦不堪言,朝廷亦國庫空虛,公私匱竭。陛下果然以愛民為意,請休兵息民,以惠澤天下,朕以誠摯請於中國,願永結友好,萬世長傳。」
來使不是旁人,正是與楊浩相熟的那位遼國鴻臚寺墨水痕墨大人,楊浩接了蕭綽的國書,回覆說興兵北伐,非為群臣所請,一則為了遼軍入侵邊境,二則志在幽燕諸地,不達此目的,雄煌之師,不敢輕言撤退。
墨水痕沒想到楊浩說的這般赤裸裸的毫不掩飾,慌忙又回復太后,把個蕭綽氣的銀牙咬碎,奈何這個男人現在強勢的很,不得不強忍怒氣再發國書,歷數幽雲之歸屬,這一番可是洋洋灑灑萬餘字的長篇,蕭綽也是個性堅強的人,國書中只是據理力爭,絲毫不涉兒女之情。
燕雲十六州聽來很大,可它到底有多大,在什麼地方呢?其實燕雲十六州就是今天的河北北部以及山西的一部分,要說起歷史淵源,那就太久遠了些,禹定九州,是有這片領域在內的,不過炎黃之前,此地亦有當地居民,非要從根上找它的歸屬,恐怕是算不明白的。
只從唐末說起,唐末群雄紛爭,形成了「梁唐晉漢周」五代和「前蜀、後蜀、吳、南唐、吳越、閩、楚、南漢、南平和北漢」十國的歷史格局。燕雲十六州數易其主,後來落到後唐莊宗沙陀人李存勖之手。後唐節度使石敬瑭想造反自立,便以此地為代價許給遼國,並甘願做遼的「兒皇帝」。遼國皇帝耶律德光答應了他的條件,率騎兵五萬援助石敬瑭。
要說割讓,它是從誰手裡割讓出去的?在割讓之前,又是屬於誰的主權?後來漢人的士大夫、史學家都說石敬瑭把原本屬於漢人的領土割給了契丹族的遼國,憑心而論,其實這「燕雲十六州」本來也不在漢人手裡,而是在沙陀人手裡,總不能說已經亡了國的唐朝還對該地擁有主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