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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官員剛剛將所司事宜稟報完畢,另一個按品秩稟奏的官員剛剛出班,趙匡胤卻把手一指:「楊浩。」
那個官員一看,趕緊又退回班去,楊浩忙不迭出班作揖:「陛下,臣已擬好對吐蕃的回書,尚請陛下御覽用印。」
說著從袖中取出信來,小內侍趕過來接了過去,趙匡胤擺擺手,說道:「這個不急,楊浩啊……」
「臣在,不知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趙匡胤打個哈欠,搖頭道:「楊浩啊,你現在的官兒也不小了,身為朝廷大臣,應該知道檢點,啊……,有些事啊,不要不知輕重,朕……都不知該怎麼說你……」
趙普和趙光義穩穩站在班中,都豎起了耳朵,想從中尋些蛛絲馬跡,奈何官家這番話沒頭沒腦的,實在無從揣測。楊浩聽的也是一頭霧水,訥訥地道:「陛下是說……」
趙匡胤還真有點不好開口,不管楊浩是出於諂媚巴結的目的也好,還是自己那個淘氣的女兒向他索要,一隻鳥兒也算不得甚麼貴重的禮物,這是私事,實無必要在朝堂上教訓他,可是那隻賤鳥兒昨夜在宮裡鬧出不心的動靜,擾得他休息不好也罷了,可這宮禁並不太嚴,難免傳入民間惹人笑話,仔細想想,還是讓他注意一點影響,以後不要如此荒唐才是。你真要送也不是不成,就不能送一隻知書達禮的鳥兒麼?
想到這裡,趙匡胤咳嗽一聲,端起架子道:「楊浩啊,你那隻鳥兒……昨夜可是……咳咳……折騰的太厲害啦……」
楊浩一聽,心裡先是一驚:「我與焰焰閨房情話,他怎麼知道了?莫非趙匡胤這皇城司,也和朱元璋的錦衣衛一般無孔不入?壞了,他會不會聽到我與焰焰商量假死脫身的事?不會,應該不會,如果聽到了,他就不會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了。更不可能這樣指出來……」
仔細回想一下,當時與焰焰親熱,聲音確實不小,不過恩愛之後耳鬢廝磨,悄聲商議時,聲音不會被人聽到,楊浩的心便安穩下來。
趙匡胤見他臉白一陣,紅一陣的,只道他有些羞愧,便放緩了語氣,又道:「這樣不好,很不好,你是朝廷的官員,應該知道輕重,這一次嘛……朕就不為己甚了,下不為例,啊?」
「下不為例?」楊浩又氣又羞,又是著惱:「你皇帝管天管地,我們兩口子怎麼親熱你都管?你這閒心操的,你就是我親爹,這事也輪不到你來指手劃腳啊,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
楊浩一梗脖子,亢聲答道:「陛下,臣以為,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
「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這什麼亂七八糟的,這個大棒槌又開始亂引用了。」
趙匡胤又好氣又笑,他正想開口再說,楊浩又道:「臣以為,陛下關注的,應該是社稷蒼生,天下黎民,這種事兒,不該是一國之君過問的事情!」
趙匡胤氣樂了:「這隻傻鳥,這還真是什麼人養什麼鳥兒……」
他挺起了胸膛,大聲道:「那好,那朕就不以一國之君的身份和你楊少卿說話,而以永慶父親的身份,同你楊浩講話。」
「發生什麼事了?」滿朝文武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就像排好隊的一隻只兔子,聚精匯神地捕捉著兩人話語間透出的八卦。
「永慶公主?」楊浩也呆住了:「關永慶公主什麼事?」
趙匡胤拿出老子嘴臉,教訓道:「你送給永慶的那隻賤鳥兒,旁的不會說,就會說些污言穢語,聽著實在令人著惱。你是朝廷的官員,平素也該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莫要什麼粗話都講,你看看,連你身邊的鸚鵡都學會了,朕叫你檢點一些,有什麼不妥?」
「啊?!」楊浩呆若木雞。
趙匡胤沒好氣地問道:「你啊什麼啊?」
「啊……,臣以為,陛下說的很對!」楊浩深深彎下腰去,高舉比別人大一號的笏板遮著自己的臉,擦了一把額頭汗水道:「臣受教,臣知錯,臣……悔改……」
第337章 身在高處
楊浩和葉之璇酒酣意洽地登上百味居,扶欄遠眺,絲竹之聲從樓下隱隱地傳上來,裊裊如仙樂綸音。
這幢樓是「千金一笑樓」最高的一幢建築,比樊樓還高一丈,其形如塔,八面玲瓏,一層層樓檐均飾以銅鈴,風一吹,鈴聲清越。最高一層只是一個方圓數丈的天台,四周圍欄只極腰部,縱目一望,開封盛景歷歷在目。
只見汴河上下帆檣如林,隨著運河大運脈源源不絕地出入開封府;大相國寺里人頭攢動、熙熙攘攘,隔著這麼遠似乎也能感覺到它的熱鬧與繁華;開封府衙門莊嚴肅穆、靜靜地矗立在那兒;大內皇宮金壁輝煌,雖然規模不大,卻也盡顯皇家氣派。遠近美景無限,居高臨下,秋風徐來,衣袂飄飛,使人如同凌駕於雲中。
「大人,我到開封已經幾天了,承蒙大人款待,每日裡美酒佳肴、雜藝歌舞,看著倒不嫌膩。不過……木老、林老他們的話,不知道大人你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大傢伙兒都在等著呢,你是不是也該對之璇交個底兒呀。」
楊浩不答,笑望著開封美景,吁一口濁息,迎著獵獵秋風,微微敞開胸懷,扶欄說道:「葉少,自高處遠去,這風景如何?」
葉之璇走到他身邊,楊浩指點道:「你看,那汴河如一條玉帶,迤邐綿綿,大相國寺飛檐斗角,何等狀觀。你看那邊,一片花木疏朗處,就是我的宅院了,呵呵,美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