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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時,兩名小校押著五花大綁的折御勛走上大帳,王繼恩一見,佯怒道:「豈有此理,折大將軍乃是朝廷命官,官階比本官還高上三分,你們怎敢如此對待?快快鬆綁,看座。」
兩個小校連忙為折御勛鬆綁,又搬來一把椅子,折御勛這一路都是綁在囚車裡,精神有些萎頓,可是一見王繼恩,他卻是怒目噴火,他也不在椅上坐下,就立在兩排甲仗森寨的侍衛面前,怒聲喝道:「原來如此,赤忠已被你們收買,所以反了本帥。」
王繼恩一臉驚訝地道:「折將軍,這話從何說起,我王繼恩可聽不大明白。」
折御勛冷笑道:「王大人,折某人栽了,栽得徹徹底底,要殺要剮,如今都由得你,大人又何必裝腔作勢?」
王繼恩一臉苦笑,環顧左右道:「折將軍在說些甚麼,你們可明白麼?」
兩旁帶刀侍衛齊齊躬身:「標下不明白。」
王繼恩雙手一攤,笑道:「我倒是明白了,折將軍想必是怒火攻心,氣的有些糊塗了。」
王繼恩笑吟吟地在帥椅上坐了,拈起一張捲軸來,細聲慢語地道:「折將軍莫要動怒,且請坐下。」
他頓了一頓,又道:「楊浩狼子野心,圖謀府州久矣。他先占了麟州之後,便開始覬覦府州地盤,這一次,他親自率軍西征,一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整個河西之地,幾乎已盡落其手,唯有這府州……,嘿嘿,麟府兩州,是他出橫山的門戶,他既得西域,便思中原,這個時候,豈容折將軍扼其咽喉?
因此上,他勾結赤忠,夜襲府谷,麟州楊繼業也適時出兵接應,趁折帥不備,終於奪了府谷。可惜呀,百密一疏,危難關頭,方顯忠良啊。赤忠的副將蕭晨蕭將軍深明大義,豈肯與賊為伍,緊要關頭,蕭將軍救了折將軍滿門老小,逃到這細腰寨來,是向本官求援來了,折將軍,下官說的可對呀?」
折御勛微微一愣,那雙緊鎖的臥蠶眉漸漸挑了起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嘿嘿,哈哈……」
折御勛仰天狂笑:「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既當了婊子,又立了牌坊,既奪了我的府州,又得了攻打楊浩的藉口。好算計呀好算計,真是好算計,只可笑那赤忠,一門心思以為攀上了高枝,卻沒想到,他不過是一條被人利用的走狗,哈哈哈哈……」
王繼恩好脾氣地陪著他笑,等他笑罷了,王繼恩才和顏悅色地道:「折帥,這是哪裡話來,你看看,這是你向官家親筆寫就的請兵奏摺,楊浩勾結赤忠,攻占府州,圖謀不軌,折大將軍舉家投靠朝廷,請朝廷出兵平叛,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來人吶,拿去給折將軍看看,若是沒有問題的話,就請折將軍謄抄一份,呵呵……,折將軍,你放心,官家……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我呸!」折御勛目若噴火,一張赤紅的臉龐已是紅中透紫:「你打的好主意,嘿嘿,要謀我的府州,你們已經得了去。以君伐臣,出師不正,這便宜你占定了,這罵名,你們也是擔定了,還想要折某為虎作倀不成?」
王繼恩臉色一沉,厲聲喝道:「折御勛!這份奏摺你若不寫,你道朝廷就沒有辦法正名了?嘿,偌大的天下,要找幾個能將你筆跡模仿的一字不差的又有何難?朝廷未必要你的人證,你的遺書,再加上赤忠副將蕭晨的人證,已經足夠了。
如果你折家滿門盡皆『死在府谷』,憑你的遺書,朝廷一樣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兵占據府州,討伐楊浩。留你一條性命為朝廷佐證,不過是錦上添花之舉,你道缺了你,真就不能取信於天下了麼?留你一命,乖乖按官家的意思辦,以後夾起尾巴好好聽官家的話,你折家滿門至少可以保住這條性命,你折大將軍還能受官家賞賜一個官職。可你若不肯相從的話……,雲中折家,將從此除名,其中孰輕孰重,難道你還分不清麼?」
折御勛鬚髮皆飛,怒目嗔道:「你說甚麼?」
王繼恩悠然道:「折將軍,你看清楚,如今你折家滿門都在我的手中,他們的生與死,可都在你一念之間呀。」
王繼恩向帳外一指,折御勛回頭一看,就見折家老少盡皆五花大綁,被按伏於中軍大帳兩側,折御勛倉惶搶出帳外,就見折家老少一字排開,足有數十丈開外,每個折家人後面,都站著兩個押解的士兵和一個手執雪亮鋼刀的劊子手,折御勛登時臉白如紙。
王繼恩領著一幫侍衛跟了出來,悠然笑道:「折將軍,若是折家上下百十口人,於此時此刻同時屍首異地,你說那場面,是不是很壯觀吶?」
折御勛渾身簌簌發抖,只是不語,折家的人是按照身份地位的重要,從帳口向外排開的,被綁在帳左第一人,就是白髮蒼蒼,枯如老鶴的折二太爺,折二太爺又痛又悔,聲淚俱下地叫道:「御勛吶,都是因為我這老傢伙,才害得折家上下被人一網打盡吶……」
旁邊折三太爺卻是老而彌姜,怒聲喝道:「老二,此時還說這些做甚麼,沒得叫人笑話。御勛,咱折家統治雲中兩百年,威風了兩百年,該享的榮華富貴、權柄地位,都享用過了,天下的好處,還能都叫咱們占了不成,今有此報,也沒甚麼了不起,他們要殺要剮都由得他們,挺起脊樑來,咱折家的人,就算是死,也不能向人彎腰服軟。」
王繼恩晃了晃手中的捲軸,微笑道:「折將軍,可肯依我之言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