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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留禮壽猶豫片刻,喟然嘆道:「不成啊,太后的手段實在了得,這幾年間,整個上京被她經營的風雨不透,如今我雖仍是本族酋領,奈何無兵無權啊。想反,你讓我拿什麼去反?」
胡喜兒微笑道:「世子這話說的就差了,我遼朝盡多忠貞義士,眼見太后把持幼主,國家危在旦夕,誰不思盡忠報效,匡扶正義呢?若是世子有心,小人願為世子引見一人,此人手握重兵,若肯攘助世子,大事可成。」
留禮壽雙眼微微一眯,疑道:「嗯?你本一介商賈,為何如此熱衷此事?」
胡喜兒恭謹地道:「縱然富可敵國,也不過仍是一個卑賤的商賈。小人只想出謀出力……為世子效犬馬之勞,來日宋王登基為帝,世子立為太子,小人……可以走上正途,謀一個如郭襲般的出身,光宗耀祖,蔭庇子孫,也不枉來世上走這一遭了。」
郭襲是漢臣,當今太后極為寵信的權臣,如今官拜南院樞密使、兼政事令,加封武定軍節度使,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留禮壽聞言大笑:「若我父子當國,必把郭襲的職位送你,哈哈……,不過……你說有一手握重兵的將領願助我成就大事,此言當真?他是何人?」
胡喜兒站直了身子,輕咳一聲道:「王兄,世子相詢,還不現身?」
一語未了,屏風後面閃出一個人來,頂盔掛甲,肋下佩劍,盔頂兩枝雉翎高挑,看面目不過四旬上下,劍眉朗目,英氣勃勃。
留禮壽一驚,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失聲道:「王冠宇?王指揮使!」
王冠宇躬身一禮,朗聲道:「正是末將,末將上京漢軍指揮使王冠宇,見過宋王世子。」
留禮壽一見此人不由又驚又喜,原來這王冠宇是上京漢軍都指揮使,麾下有六萬駐京漢軍,如今幽州戰事緊急,連東京遼陽的兵馬都抽調過去了,更不要說上京了,上京的宮衛軍、族帳軍,大部分都隨著御駕去了幽州,留守上京的人馬已是漢軍成了主力。
在蕭綽想來,歷次謀反都是契丹權貴,漢軍甚少參予,所以把漢軍留下守衛上京最是妥當,沒想到鄭家恰恰是從漢軍著手,想在遼國謀劃一筆大生意。
這幾個漢軍將領都是北地世家出身,尋常漢人百姓也就這幾年才漸漸出頭,以前除契丹一族外,其他各族飽受排擠打壓,尋常漢人家的孩子哪有機會學文習武,也只有這些世家子,才有機會始終得到教育,從而受到遼朝的重用。
然而也恰恰是因為他們出身世家,所以哪怕是武人,也受到了太多的漢人文化、傳統觀念的影響,在他們看來,尋常百姓孀居守寡,再嫁他人也沒甚麼,可是太后是什麼身份?一國太后如果有此行為,簡直是喪倫敗德,傷風敗俗之極,必受天下人唾棄鄙夷。
蕭綽與耶律休哥有私情的傳言,本是白甘部的餘孽受了摺子渝的點撥,蓄意傳揚出去的,尋常百姓對男女關係方面的興趣那真是自古便熱情至極,一經有人傳出,傳言版本越來越多,傳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王冠宇也信以為真了。
此後,胡喜兒以厚禮結交,巧言蠱惑,漸漸便說動了他的心思,在他想來,蕭太后有此一端,便喪失了母儀天下的資格,如果自己興兵廢黜,必然能夠迎合所有皇室貴族的心意,此事一定能成。於是便成了胡喜兒的同謀。
兩下里說開來,一時盡皆大喜,不過留禮壽經過一次失敗的政變,僥倖成了漏網之魚,至今想起還是心有餘悸,不免有些小心。他不放心地道:「王將軍,漢軍上下,你盡都控制得住嗎?要知道稍有不慎,你我俱都是殺頭之罪啊。」
王冠宇哈哈一笑,說道:「上京諸軍中,我漢軍一向不受宮衛、族帳諸軍重視,軍中將士還時常受到排擠,因此自成一體,團結的很,王某自信,對上京漢軍可以如臂使指,上下一人。」
王冠宇自信地說罷,揚聲道:「你們都出來吧,一起見過世子。」
碩大的屏風後面衣甲鏗鏘,陸續又走出五個人來,分明是上京漢軍副都指揮使李劍白、馬軍指揮使程天浩、步軍指揮使苟惡唯、漢軍都虞侯尉遲風、周羿。漢軍六大將領盡集於此,留禮壽大喜過望,擊掌贊道:「如此,大事可期矣!」
胡喜兒笑吟吟地道:「這還不夠,小人還聯繫了白甘部等幾個部落,此外,室韋、女真方面也正派人聯繫中,只等各處一切準備完畢,世子就可一舉而天下驚了。」
留禮壽驚喜莫名,望天大笑……
※※※
蕭綽遣墨水痕再一次到了宋軍大營,這一次,帶來的只有一隻錦匣。
打開錦匣,先是一張紙簽,上面墨跡淋漓,只有六個大字:「君要戰,我便戰!」
楊浩看了默然不語,當下合起錦匣,若無其事地先將墨水痕送走,這才迴轉內室,他撫匣沉吟良久,重又輕輕打開,取下那張紙簽,掀開下面的軟緞,只見下面靜靜地躺著一枚枚首飾,一個個擦拭的閃亮,露著潤澤的光輝,或許……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經常把玩它們吧。
何以慰別離?耳後玳瑁釵。
何以道殷勤?約指一雙銀。
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
何以結恩情?美玉綴羅纓……
何以致區區?耳中雙明珠……
記得上一次,她把一半的首飾送回來,楊浩明白她含蓄中表達的心意,她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把缺失的一半,親手為她戴上。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