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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路人見這位清秀病佳人竟是個瘋的,頓時嚇得一鬨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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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進城前,先拐到一旁僻靜處,壁宿換回了男裝,楊浩也洗化了臉上的魚膠,將那鬍鬚扯了下來。壁宿這回穿的是普通男裝,不著僧袍,扯去女人假髮後,他的頭頂已長出寸長的頭髮,看來更像個小沙彌。
有了程將軍府的腰牌,二人順順噹噹進了廣原城,他們先將車馬趕到坊市作價抵賣出去,得了銀錢便去找郎中,開方子,又去藥房買了藥,把壁宿安置在一家小店裡,隨後楊浩才告辭離去,急急趕往程府。
一別半年,再次回到程府,一切景像依舊,就連門口那幾個守門的兵丁瞧來都不曾換過,可是如今的楊浩心境卻大是不同,看到這一切,真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淒涼感覺。他無暇感懷,匆匆上前取出腰牌表明身份,請那府兵通報進去,不一會兒,白髮蒼蒼的程府老管家便親自迎了出來,老遠一見楊浩,老管家便叫道:「哎喲我的小祖宗,老漢還以為你不來了呢,你怎麼現在才出現啊。」
楊浩一呆,愕然道:「老管家這是何意?」
程老管家道:「老漢老早的就替大人修書給你,要你若有意從軍便從速趕來,必有一份不錯的前程送你。可你一點信兒也沒有,現如今將軍大人都領兵出征了,你怎麼才來……,好了好了,咱們進去說,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兒。」
楊浩一頭霧水地隨他走進府去,說道:「老管家,楊浩從不曾收到貴府的書信呀,您何時寫過信來?」
程府老管家奇道:「不曾收到?這怎麼可能,葉家車行信譽卓著,老漢特意指明了要你親筆簽收,他們竟未把信送到。嘿!這事沒完,回頭我得找他們算帳去,收了老漢的錢,這麼重大的事他們竟敢貽誤。」
楊浩滿腹納罕:「老管家曾有信來,這……從何說起,不知老管家信上說些什麼?」
程老管家把他帶走一間偏廳,使人上了茶,分別落座,長嘆一聲道:「浩哥兒,你錯過了一個極佳的機會了。」
楊浩焦急起來,忙問:「老管家,到底是什麼事兒,您倒是說個明白呀。」
程老管家統兵在外時,程府大小事宜都要這老頭兒料理,算得上是程將軍的心腹,許多機密他都經手,尋常人家的管家自是比不了的,他嘆息道:「這事兒原本是極大的機密,不能明說的,不過如今這件事卻已算不得甚麼秘密了。老漢就說與你聽吧。頭兩個月,我家將軍大人收到朝廷密函,說官家要御駕親征討伐北漢,要西北邊軍儘早做好準備,釐清北人細作。
我家大人得了信了,便想到了給你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在這西北地面上,要想升官,唯有立下軍功才是最快的捷徑,可是你一天兵也不曾當過,匆匆入伍,哪有可能做官,若給你個小校的職位,做將軍的親兵護衛,又不知幾時才有機會得以立下戰功。要是讓你上陣廝殺,戰場上刀槍無眼,縱是大將軍也未必能護得自己周全,誰來照料你,你是我程家的大恩人,萬一要是有個閃失,我家老爺也過意不去。這趕巧兒,官家就來親征北漢了,官家英明神武,此番親率大軍西征,至少也有七成勝算。我家將軍便想給你個安排個軍郵使的差使,專司將軍大營與官家行營的通信聯絡之職。」
程老管家說的口乾,匆匆喝了口水,又道:「你可不要小看了這軍郵使,軍郵信使亦分三六九等,與行營聯絡的信使驛官能得以面謁天顏,那職位卻也不低了。這個差事輕鬆、危險也小,可是一旦官家打了大勝仗,論功行賞下來,卻又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勞,這可是難得的優差啊。到那時我家將軍自然就有理由把你提拔起來,你為人乖巧、做事伶俐,又有我家大人照拂,三五七年之後,還怕不能成為掌管西北軍郵諜報的重要人物?能做此差使的,向來是主將心腹,那可是威風的很吶。」
「老天,這不就是軍隊裡的文職,而且是最熱門的文職,不需要刀槍劍雨,卻能掌握極大的權柄。」楊浩雖不曾從過軍,卻也知道這古代的軍郵絕不只是一個傳訊報信兒的系統,那是集諜報、用間、通訊等種種要務為一體的系統。如果能在這樣一個系統里成為一個重要人物,那在地方上還不呼風喚雨,如果有朝一日能成為這個職司的掌舵人,說他就是西北地面兒上的大宋戴笠,那也毫不為過。
聽了這樣的消息,楊浩怦然心動,緊張之餘卻未深思一步,想那程世雄雖感於他對程家的大恩,有心要招攬回報他,那麼安排一個有油水的地方衙門給他個優差也算報了恩了,又豈能如此煞費苦心,安排他去皇帝行營鍍金,替他吹噓功勞,便輕易把這麼重要的一個職位許給他?他有沒有這樣的能力且不說,如此輕率提拔一個新人,就算以程世雄在軍中的威望,也要顧忌各級官吏的不滿,如此熱忱,內中難道沒有什麼其他緣由?
說起來,這個安排還是那位「桃花依舊笑春風」的折姑娘大力促成。折姑娘把他那日所說的戰略思路告訴了她的兄長折大將軍,什麼「集中馬匹,統一使用」,「被動中掌握主動,集中力量,促成局部優勢,主動為自己製造有利戰機」,這番話一說出來,就如醍醐灌頂,讓那手握大軍、權重一方的大將軍豁然開朗,又驚又喜。
這位沙場宿將從不曾想到去改革前輩們留下來的這個用兵傳統,但並不意味著他看不出這麼改變的好處,摺子渝只將楊浩的話重複了一遍,以他老辣的目光,便感覺到了這樣稍稍一變,對西北戰局意味著多麼重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