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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崇巍大惑不解,夏已立國,和宋早成水火之勢,給趙老二留什麼顏面?
不過楊繼業一語說罷,便不想再說,張崇巍只好把這個悶葫蘆憋在了心裡。不出張崇巍所料,麟府守軍早已得了消息,正嚴陣以待。由橫山下去,俱是藉助天險修建的一處處堡寨烽燧,同橫山不同,這些堡寨都藉助地勢,依託險要修建在一處處必經要道上。
偶有幾處堡寨救人心切,被夏軍混進城去,但是宋軍將領也都是久經戰陣,並非平庸之輩,消息通過堡寨烽燧間的通道迅速傳遞開去,再往後去,各處堡寨便閉門堅守,不放宋軍入城,只將他們放過,後面但有穿著夏軍服飾,打著夏軍旗號的隊伍,便以弓弩一陣招呼,如此一來,切斷了夏軍內應與外援的關係,內應就算跟著混過去也攪不起什麼風浪,進攻只得就此而止。
潘美穩住了陣腳,馬上便集結兵力進行反撲,依託各處堡塞相互呼應,已被夏軍占領的幾處堡寨彼此間都是切斷了聯繫的,很難據而堅守,夏軍被迫後退,放棄了剛剛占領的這幾處要塞撤回橫山,雙方分別以橫山和麟府為據點,再度進入僵持狀態。一切,又回到了兩個月前。
第547章 焦頭爛額的趙二叔
汾州驛站,遠遠三騎飛馳而來,到得驛館前飛身下馬,寒冬天氣,那馬卻遍體大汗,四條雄健有力的馬腿突突亂顫。馬上的騎士縱身下馬,先是一個踉蹌,被驛站的人急急扶住。
驛館的人訓練有素,當下便有人捧了溫鹽水來,又有人幫助他們解下肩上的褡褳,返回房中急急裝上肉乾饅頭一類易攜帶的食物,又有人牽走戰馬,另牽了三匹鞍韉齊全的新馬來,三個背插小旗斜背信筒的軍使接過瓢來咕咚咕咚痛飲一番,這時驛館的人已七手八腳把褡褳系在他們肩上,三人把瓢往驛使懷中一扔,轉身接過馬韁,縱身上馬,奮力一鞭,又復狂馳而去。
「怎麼這麼急,莫非夏州城已經打下來了?」一個驛兵望著三個信使絕塵而去的背影疑惑地說道。
「啪」地一下,他的後腦勺挨了一個老驛丞一巴掌,驛兵哎喲一聲,摸著後腦勺道:「周大叔,你打我作什麼?」
「誰讓你小子不長腦子?」老驛丞罵了一句,嘟囔道:「如果真箇打下了夏州城,這樣的大勝仗,就算他們再累,一路上也要大聲報捷了,能這麼蔫頭耷腦的?依著我說呀,怕是吃了敗仗了……」
「能麼?」那驛兵有些不相信地道:「朝廷十萬大軍吶,就憑河西那個什麼什麼夏國,能打得敗咱們潘大將軍?」
「瓦罐難離井口破,大將難免陣上亡啊,」老驛丞喃喃地道:「我周侗當了一輩子的驛兵,這雙老眼還沒花呢,瞅這情形,咱們不止吃了敗仗,恐怕還是……大敗仗呢。」
「啪!」
一個圓似月魂墜,輕如雲魄起的上品刑窯茶盞被趙光義摔得粉碎,震怒的聲音在整個大殿上咆哮:「十萬禁軍,十萬禁軍啊,朕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十萬大軍,就這麼葬送在他潘仲詢的手裡!回到府州的殘兵敗將不過兩萬餘,我大宋從未吃過這樣的敗仗,我大宋的將領從未遭遇過這樣的敗績!慘敗!這是慘敗!誰允許他擅自退兵的?擅作主張,損兵折將,罪該萬死!」
眾文武俯首躬腰,噤若寒蟬,無人敢言。
趙光義怒氣沖沖一拍御案,伸手指向曹彬,喝道:「曹國華,你是樞密承旨,你說,潘美該當何罪?」
皇帝問到頭上,曹彬便不能不言了,他捧笏出班,沉聲說道:「聖上,潘美的奏陳軍報已到,臣仔細看過,潘美雖敗,非因擅作主張退兵之故。實因我軍冒進,戰線延長,自橫山而至夏州數百里荒原無我一處堡壘要塞,莽莽雪原,敵騎縱橫往返,來去自如,斷我糧道,劫我輜重,前方十萬大軍已不克久持,潘美當機立斷,果斷退兵,實是不得已而為之!」
他只說了一半,趙光義臉上便是一紅,冒進?宋軍為何會冒進?他曾一連三天,連下三道聖旨催促潘美急進,曹彬這麼說,難道潘美損兵折將反成了他的責任?
趙光義惱羞成怒地道:「狡辯,純屬狡辯,朕只問你,潘美未奉詔諭,擅自退兵,以致中敵埋伏,損兵折將,該當何罪!」
曹彬鼻翼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上,說道:「治軍當嚴,賞罰分明,潘美打了敗仗,理應予以嚴懲。」
趙光義神色剛剛一緩,曹彬話風一轉,便又說道:「但臣以為,賞罰分明,亦須有度。賞無尺度,便會滋生驕逸,放任乖戾;罰若無理,也必流於粗暴,失於偏頗,有失賞罰之初衷,誠不可取,總要賞罰明辨,賞罰合理,才能令人心服口服,亦可警尤他人。」
趙光義臉色一冷,森然道:「曹國華,你這是在教訓朕麼?」
「臣不敢!」曹彬腰杆兒又彎了彎,聲音語氣更加恭敬,但仍執拗地道:「臣仔細看過軍報,捫心自問,換了臣是潘美,當時情形,唯一選擇,也只有壯士解腕,馬上退兵。哪怕明知退路上設有陷阱。」
趙光義冷笑:「就這麼退兵?把十萬大軍送進虎口,逃出區區兩萬人,這也叫壯士解腕,笑話!天大的笑話!這是把整個身子都扔給了人家,只逃出一條手來!」
曹彬身子又欠了欠,幾乎快成九十度角了:「聖上,臣以為,斷的不是全身,仍是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