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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遭兒他聽說小姑姑要去山中拜神仙,要死要活的非要跟來,二叔折御卿不准,小傢伙跳著腳兒的哭,哭得鼻涕冒泡眼淚汪汪,折御卿實在受不了他的野狼嚎,只好答應讓妹妹把他帶走,小傢伙這才破啼為笑。
誰想到了棲雲觀一看,所謂的活神仙就是一個貌不驚人瘦啦吧唧的小老頭兒,整天除了睡覺還是睡覺,還不如他們家那個專門變戲法兒的伎人有趣,折惟忠又馬上吵著要回去,把摺子渝氣得牙根痒痒,直想抽他一頓解氣。誰想這時讓他見到了狗兒,狗兒才九歲,比他大不了多少,有了這個小姐姐相伴,折惟忠總算肯在觀中住了下來,每天睡過了午覺,他就要來找狗兒姐姐一塊玩耍。
狗兒雖是一心想學些大本事,將來好報答楊浩大叔,可她年紀太小,還是小孩子心性兒,讓這么小的孩子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呼氣吸氣,這修身養性的功夫還欠缺的很。一見折惟中進來,總算有了機會偷懶,狗兒不禁大喜。
摺子渝笑道:「狗兒,陪小忠到院中去玩會兒吧,我與你師父爺爺下幾盤棋。」
狗兒得意地向師父扮個鬼臉,便牽起折惟忠的小手走了出去。房中放下棋盤,摺子渝便陪扶搖子下起棋來。摺子渝棋藝極高,但是比起扶搖子的老辣來卻還差了一籌,不過以她的棋力,已是扶搖子難得一尋的對手,所以扶搖子倒很喜歡跟她對奕。
扶搖子布下一子,捋須說道:「明日,貧道就要帶狗兒下山了。」
摺子渝一怔,說道:「此處山清水秀,正是酷夏時節避暑勝地,仙長何必急著離開,可是李家照顧不周?」
扶搖子嘆道:「非也。貧道往這裡來,為的本是一樁懸疑。奈何天道難測,貧道終是難以參悟。老道年紀大了,還能在世間逍遙幾日呢,如今既收了這小徒弟,不如帶她回華山,好生調教一番。這孩子,若久在塵世之中,是很難定下心來隨我修行的。身外之事,我也不想顧及那麼多了。」
摺子渝失望道:「小女子本想向仙長討教一些事情,不想……仙長這就要離開了。」
扶搖子捋須笑道:「折姑娘冰雪聰明,女中諸葛,論起智謀韜略,老道望塵莫及,有什麼好討教的?」
摺子渝嫣然道:「令高徒無夢真人曾指點李員外,助他逃過一場大難。無夢真人精通易占之術,此術傳自於仙長。仙長於易理、易象、易數、易占之學,當今天下,再無人能及。術業有專攻,這樣精深的學問,小女子可是一竅不通。」
扶搖子一雙老眼中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呵呵,你這丫頭,倒是沉得住氣,陪老道下了幾天的棋,始終不肯發問,直到如今聽說老道要走,方才有所吐露,也真難為了你。」
摺子渝螓首微側,抿嘴一笑。
扶搖子又道:「占卜之術,玄之又玄,隨時會因諸般因由、乃至事主心境變化而變化,所以……占卜命運,實在虛妄渺茫的很。」
摺子渝眸中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如此說來,當今官家未成九五至尊之時,老仙長對他有所指點的事也是江湖傳言啦?」
扶搖子盯著棋枰,好象正在盤算著棋路,隨意點頭道:「唔,是啊,傳言,當然是傳言。」
摺子渝莞爾笑道:「原來如此,小女子愚昧,竟然信以為真了。」
扶搖子神色一松,剛剛露出笑意,摺子渝又道:「既然占卜之術只是虛妄縹緲之說,那小女子也不必當真了,老仙長隨便說說,小女子姑且聽聽,老仙長,你看這樣可好?」
扶搖子剛要將棋子放上棋枰,一聽這話頓時僵住,摺子渝蔥白似的玉指正擺弄著一枚棋子,臉上帶著好整以暇的笑容,兩人的手指都懸於棋枰上方,其動與靜,卻如盤中諸子,子渝已下一城。
扶搖子是出家人,是被許多人敬為活神仙的人。可是神仙雖不愛財、雖不好色,卻也喜歡一個名。摺子渝要他隨口說說,姑且聽聽,他就肯胡言亂語自壞名聲?
扶搖子苦笑著搖頭,將棋子放到棋盤上,吁了口氣道:「老道上了你的大當啦,你這是逼著老道做神棍啊。」
他坐直了身子,打量摺子渝的面相,說道:「姑娘是府州折家的女公子,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老道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是你想要的,是你不能掌握的。姑娘你……到底想問些甚麼呢?」
摺子渝微笑道:「道長可知子渝要問甚麼?」
扶搖子捻須道:「姑娘天之驕女,又當妙齡,唯一關切的……莫非是姻緣?」
本來麼,除了未來夫婿,還有什麼是她這位天之驕女如今不能把握的?也唯有這夫婿,若是所託非人,若是非她所喜,那是以她的聰慧和家世地位也無法改變的結果,而這又恰恰是影響她一生幸福的關鍵。
摺子渝淺淺一笑,說道:「若問姻緣,老仙長能告訴子渝些甚麼呢?他的功名利祿?年齡相貌?性情品行?」
老道瞠目道:「這個如果也算得出來,那還是占卜麼?老道分明成了一個媒婆。」
摺子渝掩唇一笑道:「既然這些都算不出來,那小女子問他做甚,憑白患得患失,自惹煩惱。」
「那就奇怪了,若不姻緣,姑娘想問甚麼?」
摺子渝的神色凝重起來:「官家有意邀我兄長入朝,做個清閒太平官。我家兄長卻不願舍了祖宗的基業。朝廷勢大,子渝深為憂慮,想請老仙長指點一下……家兄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