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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納魯天生神力,能力挽奔牛,他用的強弓其射程不比西夏軍裝備的一品弓稍遜,他方才本一發三矢,射箭阻敵,忽見敵群中一個大漢,縱橫呼嘯氣勢不凡,料來是其首領,立即改以一箭三珠向他招呼,存心就是要取他性命,偏偏呼延傲博錯估了這人的臂力,竟然中箭。
呼延傲博的人馬本來是一路急沖,遇見有人本能地就發箭消滅,偏偏納魯一行人的雪爬犁始終跑在他們前面,如果他們換一個方向斜刺里逃去,他們根本無暇去追,但納魯不知這些敵人心意,斜向逃逸容易拉近與敵人的距離,他豈敢冒險。
如今呼延傲博遇險,他手下的將士勃然大怒,立即大呼小叫地向納魯等人追來,誓要把他們趕盡殺絕。
一時間摺子渝納魯等人逃跑在前,呼延傲搏的人馬追擊在後,遠遠的又有西夏軍追在後面,在莽莽雪原上展開了一場賽跑。
「他們是奔著我來的,五公子,你們到另一架雪撬上去,我把他們引開。」
周旋了近一個時辰,拉雪撬的狗兒都已精疲力盡,氣喘吁吁,後面的追兵也是有氣無力,再也衝鋒不得,而西夏軍更已被甩開老遠,除非循著這馬蹄的蹤跡,否則休想追上他們了。而此刻已天近黃昏,天邊車輪般巨大的一輪紅日即將沉入地平線,到那時西夏軍必然失去他們的蹤跡,可摺子渝和納魯的雪撬卻已堅持不到那個時候了。
這一番周旋,納魯也看清楚了,那些人一開始窮追不捨,顯然是自己傷了他們的重要人物,方才這一路追下來,他的兩壺箭射個精光,幾乎箭無虛發,死在他手上的人已不知多少,就算不曾傷了他們頭領,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他,他奉有少族長的託付,卻不能讓本族的這位大恩人受到危險。
「能停下麼?雪撬一停,他們就追上了。」大敵當前,摺子渝神色倒還鎮靜,永慶公主臉色煞白,不過她也算是經歷多多了,雖然利箭不時在身邊穿梭,倒也不曾驚恐尖叫。
「我擲你們過去。」
納魯眼見情勢危急,向另一輛雪爬犁招呼一聲,迅速交流了幾句。那輛雪撬一面奔跑,一面他們靠攏過來。
「先送她過去!」摺子渝一指永慶公主道。
納魯也不多話,棄了弓箭一貓腰便把永慶公主抱了起來,這邊順勢一拋,那邊一個大漢一把接住了永慶公主放在雪撬上,納魯返身再去抱摺子渝,摺子渝驚叫一聲道:「小心!」說著閃身避過了他,一劍便向他身後斬去。
原來兩輛雪撬要半途易人,速度稍慢下來,後面追兵發現有異,立即發箭射來,摺子渝一箭劈去,只覺眼前虛影一閃,竟劈了個空,那箭快似閃電,已破空而至,「噗」地一箭射中了納魯的後肩,納魯悶哼一聲,被箭勢帶得險些一跤仆倒。
這一耽擱追兵更近,眼見自己是無法離開了,摺子渝立即大喝一聲:「我們分開走!」
那邊的女真勇士見此情形,也知再難把她接過來,一咬牙抖韁便走,兩輛雪撬各奔東西,第三輛雪撬卻劃了個弧形,返身向呼延傲博的人馬當面衝去,決心以一己之力為他們爭取逃命的時間。
載著摺子渝和永慶公主的兩輛雪撬各奔東西,那些追兵仍只認準了納魯所在的這輛車子,那輛自我犧牲的雪撬就像一片小小的礁石,迅速被洶湧如潮的敵人淹沒了,他們為納魯和摺子渝爭取了一線時間,可是納魯中箭,無人駕馭那些狗兒,狗兒胡亂奔跑,雪撬從一塊半掩在雪地中的岩石中滑過,重重地顛簸了一下,納魯、摺子渝和站在撬尾的另一個戰士一下子被拋到了空中,重重地摔到了雪地上。
狗兒拖著空雪撬逃之夭夭了,等到他們摔了個七葷八素,昏頭轉向地從雪坑裡爬起來時,敵兵的鐵騎已追到了面前。
「啊!」納魯絕望地大叫,「嗆啷」一聲拔出佩刀,猛地撲了上去。
「喝!」衣袂飄風聲起,卻是李繼筠一躍下馬,居高臨下,手中的長刀帶著凌厲的風聲,如一道匹練般迎上了納魯,與此同時,又有幾人撲向了另一名武士。
「當!」一聲震響,肩上已經中箭的納魯使不得全力,李繼筠也是一個蠻力驚人的人,這一刀相撞,納魯的刀立即被撞的高高揚起,他的刀成色不好,刀鋒揚起,還未再使力劈下,竟然從中折斷了。納魯倒也兇悍,猛地向前一撲,將手中斷刀狠狠刺在了李繼筠的大腿上。
李繼筠慘叫一聲,抬起另外一條腿踢中納魯胸口,將他踢飛起來,手中鋼刀狂飈而起,猶如一面光輪,「刷」地一下從他頸間斬過,熱血飛濺,一顆大好頭顱已騰空而起。
天色已完全暗下來了,天空只餘一抹斜陽,那血色揚在半空中,仿佛一抹淒艷的晚霞,李繼筠踉蹌了一步,以刀拄地,看著帽子跌落雪中,已露出俏麗的女兒容顏的摺子渝,獰笑道:「竟是女人?身邊侍衛也有如此身手,當非尋常人了,說,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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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韻,你回來了?」
楊浩閱過种放呈上的幾本奏章,聽了他的處置意見,又交待他幾順,种放便退了出去。楊浩立即滿面春風地到了偏殿,來見已自甘州趕回來的竹韻。
竹韻正在緊張地琢磨著一俟見了楊浩,該如何言辭,如何動作,楊浩一說話把她驚了一跳,想好的話全都忘了,一見楊浩笑眼望來,立即面紅耳赤,手足無措,吱吱唔唔地道:「啊……,是!張都督已坐鎮甘州,阿古麗退位,重新接受了朝廷賜封的指揮使一職,我……我這個假特勤自然……自然也就功德圓滿,順利下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