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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幸天道好還,太尉統御西北,百業復興,人心思治,故奉天威,廓清華夏,復我故土,救我漢民,此乃順天應命之舉,以我中國六合之大,九州之眾,兵鋒所指,勢如破竹,當能犁其廷而鋤其穴,胡虜宵小,應低首下心,甘為臣僕。若否,兵威所至,玉石俱焚!」
徐鉉精神一振,撫掌嘆道:「擲地有聲,蕭大人好氣魄,徐某還在咬文嚼字,大人已是出口成章了。如此氣吞天地之氣慨,實是好文,如此一來,西域數百萬漢人必然歸心,太尉以為如何?」
楊浩差一點便說出「扯淡」二字,只是徐鉉、蕭儼都是文人,比不得武將們,隨意開開玩笑也無所謂,遂搖頭道:「不妥,又是胡虜,又是宵小,那將置木恩木魁,和我軍中許多契丹、吐谷渾、吐蕃、回紇乃至羌人將士於何地麼?」
楊浩微笑道:「契丹國有五十多個民族,為了尊重各族的習慣,籠絡上下歸心,以契丹族人之驕橫野蠻,尚知各依其族、各依其俗,又設南院北院,妥善安置漢民,六十年下來,如今幽雲十六州的漢人,是親契丹多些,還是仍然嚮往中原,諸位應該知道吧?」
他換了個坐姿,又道:「再說宋國,那也是漢、苗、瑤、仡佬、壯、黎、畲等民族繁多,禁軍中還有吐谷渾直、契丹直、日本直等各族的特別軍種,也是一視同仁,方使他們傾心歸化。天下之水莫大於海,緣何?蓋因萬川納之。西域不只有數百萬漢人,還有數百萬其他民族的人,這篇檄文一出,是把他們有心歸附於我們的,也都推到了敵人的陣地上,你們說是麼?」
張浦頷首道:「大帥說的是,當年張義潮義旗一舉,氣吞萬里,頃刻間占據西域十一洲,成為凌駕於吐蕃、回紇之上的西域第一霸主,可是其後卻是勢力漸漸萎縮,如今他的後人只剩下瓜沙兩地,苦苦掙扎了。原因就是,貶抑其他諸族,彼此間戰事綿綿不絕。西域漢人深受其苦,從擁戴,漸至拋棄。」
蕭儼和徐鉉本是身處中原腹心的唐國舊臣,這方面的感觸不深,方有此言,此刻聽了楊浩所言和張浦的印證,不禁自覺冒失,點頭稱是。
楊浩道:「這篇檄文,第一,文風上要少用瑰麗詞藻和偏辟的字句,否則,恐怕除了本就有心歸附本帥的一些博學鴻儒,看得懂的就沒幾個人了,也就失去了它的意義,務必要簡潔直白,讓大數人都聽得懂。 第二,檄文立意上,要強調河西走廊西域古道的重要作用。要知道,當年以河西走廊為商道,交勇東西,河西之富,富甲天下,誰不受其惠澤,如今呢?
要讓所有人知道,如今各方勢力犬牙交錯,彼此征戰不休,以致百十年來西域戰禍連綿,各族百姓俱受其苦。人民無論貧富,盡遭戰亂,被人搶掠罄盡,寸草不留,西域商道斷絕,以致民無生計,西行諸城日漸蕭條。而本帥就是要打通西域商道,使之盡在我軍保護一下,重新振興河西,使我西域諸族,四方百姓俱受其惠。農牧工商,所求不過溫飽,這樣一說,其利自見。」
他頓了一頓,又道:「蕭大人所言的意思我明白,這件事,是要提上一提的,然而卻不可激化矛盾,中國數千年禮義人倫、詩書典章,不得其傳,行將湮滅,本帥出兵,這就是衛道保儒了。西域士林,也當擁護。還有,西域戰亂不休,不但百姓受苦,就是佛門寺院,也多有受霸道豪強劫掠而焚毀,使得僧侶流浪四方,不得禮佛打坐的,本帥此去,自然也要保他們無憂。」
楊浩直起腰來,說道:「那些既不肯降,又不肯走的既得利益者,要打敗他們,用武力就行了。可是要站穩腳跟,就必須得到所轄領土上的百姓們的擁戴。所以,我們要堂堂正正地揮師西進,不使陰謀詭計,不可不宣而戰,要把我們做戰的意圖和決心,想要達到的目的,讓說著不同民族的語言、識著不同民族的文字的西域百姓,人人都明白,人人都知道,人人都願意,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力量!」
「……古道如龍,慘遭寸折。大漠風蕭,敦煌離宗,玉門關外,車馬凋零……,謹以至誠,宣告天下,河西隴右兵馬大元帥、定難節度使、橫山節度使、檢校太尉、開府儀同三司楊浩氣憤風雲,志安社稷。今見河西之凋蔽,感一身之責任,率堂堂之師,息賊安民,重辟古道,以事祥和,此大仁大義舉也。令旗所至,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鏗鏘有力的檄詞聲中,楊浩大旗漫捲,虎賁八萬,出夏州,過翰海,度黃河,越沙陀,沿長城古道,浩浩蕩蕩,直奔西征第一站:西涼府。
第501章 兵不血刃
草城川,岢嵐防禦使駐地。
赤忠巡視軍營,剛剛回到府邸,迎在廊下的副將蕭晨便迎上前來,自他手中接過馬鞭,見禮道:「大人。」
赤忠唔了一聲,舉步往府門中走,蕭晨忙快步跟上,說道:「大人,府谷那邊已經拖了一個多月的餉,軍士們多有怨言吶,今年還未秋收,府谷那邊又要徵調一批糧草,咱們這邊的日子不好過啊。」
艷陽當空,府中綠樹成蔭,知了在樹上沒完沒了地鳴叫著,聽得赤忠一陣心煩,他扯了扯衣襟,露出胸口透著氣,不耐煩地道:「不過個把月而已,誰家裡揭不開鍋了?大帥那裡不會把你們的餉銀拖光了的。要說起來,大帥那邊日子也不好過嘛,咱們也得為大帥分憂不是,等熬過這一陣兒就好了。說到糧草,咱們這邊的屯糧該夠吃到明年冬天了,府谷那邊有些困難,咱們就如數調撥一批糧草過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