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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延朗遲疑著搖搖頭,忽然問道:「朝廷方面,可有什麼異動?」
任卿書道:「少將軍是懷疑赤忠已被朝廷收買了?不瞞你說,我得知奇襲百花塢的竟是赤忠之後,第一個想到的也是這個可能,如今已派出探馬與各地駐軍取得聯繫,同時,因折家滿門都被控制,『隨風』的人也剛剛與我取得聯繫,現在由我接手掌管。從我掌握的情況看,朝廷目前並無一絲異動,只有赤忠的一路人馬約四五千人正急速返回草城川,令人莫名其妙。」
楊延朗一聽也不禁蹙起了眉頭:「折帥全家都落入他的手中,這就非常棘手了,搞不清他的目的所在,就更無法對症下藥。任大人,延朗有個建議……」
任卿書忙道:「少將軍請講。」
楊延朗道:「折家在外圍府縣的兵馬,輕易不可撤回。」
任卿書頷首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只與他們取得聯繫,通報消息,暫時並不打算要他們揮師府谷。」
楊延朗又道:「此事干係重大,應該把掌握的情況隨時通報與楊太尉,這件事,咱們只怕是扛不下。」
任卿書道:「我明白,這事必須得知會楊太尉。同時……不幸中的萬幸,因為折二太爺大壽,折家上下全都趕回了府州,結果被赤忠給一窩端了,但是我們五公子卻一直沒有出現,我想……得知府州發生的事情後,她會現身的。」
任卿書憂心忡忡,卻強作歡顏地道:「如今,楊太尉遠在西域,一時半晌就算知道了消息也來不及趕回的,折家軍如今只能有賴五公子出面來主持大局了。」
楊延朗點點頭,說道:「第三,暫時停止對百花塢的進攻,試一試和赤忠見個面,了解一下他囚困折帥的原因,是利令智昏還是因為什麼個人恩怨,盡最大努力保障折帥全家的安全,再想辦法救他們出來。」
任卿書欣然道:「少將軍所言,正合我意,咱們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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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卿書依楊延朗之言,一面通知折家外圍各軍鎮將領嚴守本陣勿亂陣腳,一面吩咐「隨風」加緊偵緝朝廷動向,同時通過情報站向楊浩傳報府州發生的最新狀況,又派遣一位與赤忠私交甚篤的府州官員赴百花塢會見赤忠。
當然,私下裡,任卿書不免也要把最新發生的情況向他的大當家崔大郎通報一番,不過,他目前雖是折家軍的領軍人物,但是折家經營府州歷兩百年,樹大根深,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利益團體,任卿書目前雖是大家的帶頭人,也不可能獨斷專行,一味按照繼嗣堂的主張去行事的,如今尚未得到崔大郎的指示,他更是完全以保德軍轉運使的身份主持大局。
任卿書派往百花塢的官員連門都沒有進,就被趕了回來,赤忠拒絕會見。
赤忠當然要拒絕,折家上下已經被他一股腦兒地押運去交給王繼恩了,彼此之間已經完全沒有任何轉寰的餘地,叛主之人,但有三分天良,也無顏再見故人的,在這種勢必決裂的情況下,他還有什麼必要與折家的屬僚們談判。
任卿書得到回信,與府州官吏們磋商了一番,楊延朗和剛剛趕到的楊延浦也列席了會議,商討的結果仍然是毫無眉目,只得再與百花塢交戰。
楊家軍毫無阻礙,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府谷,這令赤忠頗為驚疑,但是在接下來的攻防戰中,他發現任卿書動用的軍隊只有營盤嶺、石嘴驛,以及由府谷南城豪紳世家、權貴名流的家將、私兵們組織的隊伍,還有就是麟州楊繼業的人馬,外線軍隊一直沒有露面,這才放下心來。
從眼前這種情形看,麟州兵馬出現在這兒不是綏州的李丕壽出了岔子,就是他的軍隊不堪一擊,府州屯於外線的大軍皆不見回援,可見王繼恩仍然依照前言調動諸軍發起了進攻,在群龍無首軍心渙散的情況下,府州軍隊不可能是朝廷兵馬的對手,他只要守住百花塢,就能等著王繼恩傳來捷報。
有鑑於此,赤忠利用百花塢的險要地勢只守不攻,與任卿書的兵馬僵持起來。
這一天,蕭晨押運著折家老少抵達了草城川,赤忠傾巢而出,草城川已是一座空城,蕭晨連城都沒有進,直接繞城而過,奔向細腰寨。
細腰寨是朝廷寧化軍的駐地,依山而建,這山自嶺上俯視,恍若一個倒臥於地的美人兒,因此整座山巒都起了很別致的名字,與草城川折家苛嵐軍接壤的三處要隘,分別是乳山崮、紅唇嶺和細腰寨。細腰寨居中,同時也是苛嵐軍出入中原之地的交通要道。
此時,山西道觀察使王繼恩已悄然自代州趕來,屯兵於細腰寨,蕭晨趕到的消息剛一傳進大寨,王繼恩就迫不及待地迎了出來,一見軍中護得水泄不通的二十多輛車子,王繼恩又驚又喜,連忙問道:「蕭將軍,折家的人可全都在此?」
蕭晨得意笑道:「末將幸不辱命,折家除了一個喜歡扮做男兒裝的女兒家摺子渝,滿門老少,所有折家嫡系宗親,盡皆在此了。」
王繼恩哈哈大笑,一拍蕭晨肩膀道:「蕭將軍立下了一樁天大的功勞啊,官家那裡,少不得你的錦繡前程。」
蕭晨連忙道:「還請王大人多多提攜。」
王繼恩喜不自勝,又問了問府州情形,便迫不及待地吩咐道:「來人,把折家的人全都帶下囚車,一一捆上,帳前聽命。」
王繼恩回到中軍大帳,扶著帥案站定,左手邊豎著王旗,右手邊豎著令箭,神情肅然,威風凜凜,雙眉一軒,便凜然喝道:「來啊,有請……保德節度使,折御勛折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