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頁
她怒氣陡生,仗義說道:「那婦人若真這般蠻橫好妒、不通情理,就是犯了七出之條,還怕治不了她麼?你且把你們的事說與我聽,我這人最看不得人家受欺,我來幫你出謀畫策。」
吳娃兒訝然半晌,拉住她手道:「姑娘對我真好,奴家真不知該怎樣感謝你才好。奴家既無兄弟,也無姊妹,若是你不嫌棄,我願與你義結金蘭,不知你意下如何?」
唐焰焰一聽登時大喜,她家中俱是些臭男人,兄弟眾多,但姊妹不但一個沒有,而且那些兄弟還都比她歲數大,論起排行她是家中老么,如今竟有這樣一個粉妝玉琢的小丫頭要與她結拜姐妹,心中哪能不喜,當下便連連點頭。
吳娃兒趁勢打鐵,當即便拉她結拜,唐焰焰說道:「既要結拜,論起齒序,我今年恰恰的十七歲了,不知你是幾歲?」
吳娃兒一語雙關地道:「怎麼看我都是比你小的,從今往後便認了你做姐姐。」
唐焰焰大樂,在她粉嫩嫩的臉蛋上捏了一把,笑道:「長了一張巧嘴,呵呵,不過義結金蘭,總要通報真名實姓,論起齒序生辰的,今日成了姐妹,一世都是姐妹,你有什麼難處,姐姐總要幫你的。」
吳娃兒感動地道:「姐姐溫柔賢淑、通情達理、姿容傾城、心地良善,我那郎君府上的正室夫人若有姐姐一半的好品性,妹妹也就知足了。」
唐焰焰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忸怩道:「你已見過那位才子的正室夫人了麼?她那人很是刁蠻麼?」
吳娃兒道:「妹妹不曾見過她,有位摺子渝姑娘是認得她的,折姑娘對我說,我家官人那位姓唐的正室夫人脾氣暴燥、性情彪悍、好妒無德、輒施拳腳,妹妹一想起來,心中就忐忑不安。」
唐焰焰笑上笑容一僵,失聲道:「你說甚麼,你聽誰說的?」
吳娃兒一臉天真,眨眨眼道:「摺子渝折姑娘呀,姐姐認得她麼?」
唐焰焰兩道嫵媚的細眉慢慢豎起,眸中燃起兩簇火苗,吳娃兒驚退了一步,就見唐焰焰咬牙切齒,幾欲抓狂地道:「脾氣暴燥、性情彪悍、好妒無德、輒施拳腳,我……我唐焰焰就是那樣不堪的人嗎?她還編排了我些什麼?」
吳娃兒「大驚失色」道:「姐姐你……你說你姓甚名誰?」
※※※
這一天,欽差官船到了長橋鎮渡口,再往前去就是泗洲城了。泗洲城位於洪澤湖畔,是水陸都會、徐邳要衝,汴河漕運的一個極重要碼頭,同揚州一樣,是江淮地區極繁華的一處大阜,舟舡泊聚、車馬雲集,廛市繁榮,人文薈萃。如此要害之地,魏王趙德昭是無論如何都要在此停泊一陣,視察一番當地情況的。
因此官船隻在長橋渡小停片刻,使人上岸購了些時令菜蔬,眾人稍做休息,就繼續趕路,壁宿恰於此時一路打聽來到了渡口,便即取出信物登船去見楊浩,隨船一同繼續趕路。
壁宿將他途中所見各處糧紳趁火打劫、屯積糧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楊浩說了一遍,怒聲道:「大人,這些人太無人性,大人應向魏王請旨,予以嚴懲。」
楊浩微微一笑,冷靜地道:「壁宿,你這偷兒也知道憐憫百姓了,可見那些不義糧紳趁火打劫,大發橫財,真的是天怒人怨了。不過,就算是一堆糞肥,也有它的用處,這些糧紳惡霸,現在同樣大有利用之處,不能急著下手。」
他在艙中徐徐踱步,沉沉說道:「等他們把糧食運進了京,賺了錢,才會起到現身說法的作用,誘引更多的遠近糧紳把主意打到汴梁去,他們才會不遺餘力地幫助朝廷完成這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如同螞蟻搬家,把京師所需要的數目龐大的糧草,運到京城裡去。甜頭,總是有些先下手的人會嘗到的,只有讓他們嘗到了甜頭,咱們才能讓更多的貪心奸商吃一個大大的苦頭」
壁宿氣猶不平地道:「眼見他們如此惡行,我心中總是放不下。我原本是個偷兒,偷幾個小錢便人人喊打,他們卻俱是大盜,明目張胆地劫掠民財。」
楊浩含笑道:「且忍一時,想釣魚,總得下點魚餌吧。」
他拍拍壁宿肩膀道:「你這一路往來奔波,辛苦的很,先喝杯茶,在我艙中歇息一會兒,船正往泗州城去,在那裡是要停靠幾日的,屆時你再提前趕路,探訪一路官風民情。」
楊浩安頓了壁宿,便走出了房間,只見程羽等人正在船頭指指點點,楊浩走過去,只見道路兩旁水田處處、阡陌縱橫,看來今年風調雨順,糧食定然豐收。一見楊浩過來,程羽便向他笑道:「楊院使,如今已進了泗州地境了,你看這糧食長勢這麼好,豐收在望,泗州府的儲糧這下盡可放心地起運京城了。」
楊浩也是連連點頭,說道:「這泗州左近,多大小水源,只要不鬧蟲害,農事自然興旺,千歲要在泗州駐蹕幾日的,可曾派人通知他準備接迎麼?」
程羽道:「千歲不喜鋪張,一路行來再三囑咐不得擾民,若是早早通知下去,泗洲必然要聚集大批士紳名流,披紅掛彩,遠迎十里,未免太過張揚,所以不曾提前派人知會鄧知府。」
楊浩道:「泗州知府姓鄧麼?不知此人為官如何?」
程羽微一停頓,淡淡說道:「此人麼,聽說待下嚴厲苛薄,善於揣摩迎合上意,在這泗州任上,沒聽說有什麼特別的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