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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擊,擺脫,攔截,再突擊,再擺脫,再追擊……,五步殺一人,一步一流血,所有人都瘋狂了一般,只是本能地向前衝去,最前面的宋軍已衝到了橫山腳下,最後面的宋軍猶在黑蛇嶺下竭力突圍,在黑蛇嶺到橫山腳下十數里皚皚雪地上,已被死屍和鮮血鋪出了一條道路。
宋軍慨然向前,同仇敵愾,每個人都血貫瞳仁,傷痕累累中發揮出了前所未有的強大戰力,給試圖攔截包抄的夏軍以極大殺傷。潘美這三軍主帥也親自上陣了,掌中一口長刀所過之處波分浪裂,人仰馬翻,哀號慘叫之聲令人聞之心悸。
宋軍且戰且走,除了緊緊守在潘美左右的親兵侍衛之外,誰也不知道主帥在此,眼見大軍拖成一條稀稀鬆松的隊伍亂鬨鬨地沖入橫山,潘美有心整頓一下隊伍,以免為敵所趁,奈何一夜衝殺之中帥旗鼓號全都丟了,他就是扯破了喉嚨,也沒幾個人聽得到他的號令。
後面夏軍緊追不捨,到處都是一片「活捉小潘潘,賞千金,封萬戶侯」的叫喊聲,把個潘美氣得七竅生煙,卻是有心殺賊,無力回天。王繼恩也被他的親兵護擁著,隨著這亂軍向前衝殺,王繼恩通曉些武藝,在太監之中也算是一條響噹噹的好漢,陰柔之氣不算十分嚴重。
在此生死關頭,更是陽剛之氣大作,提著一口刀子,踉踉蹌蹌隨著大軍向前衝殺,雖然自始至終,在士兵們的護衛下,他並未和夏軍交過手,那刀口還是不沾一滴鮮血,卻也累出一身透汗,狼狽不堪。
最先衝到橫山腳下的幾百名宋軍亂鬨鬨地上山了,叢林中雪地下突然鑽出許多衣衫凌亂的「宋軍」,他們悄無聲息的,往身上潑了些雞鴨狗血,悄然前進,很快混進了宋軍隊伍之中,像這樣悄然加入的宋軍不止一撥,隨著宋軍的步伐,他們也腳步踉蹌,一副疲憊不堪氣喘如牛的模樣。
橫山宋軍營寨,如臨大敵,嚴陣以待,一俟有人靠近,堡塞上的宋軍已即吱呀呀拉開了弓弦。
「打開寨門,快,夏軍追上來了!」
「我日你親娘,你拿箭對著誰?老子廝殺一夜,人都快癱了,開門,開門!」
「我是禁軍侍衛步軍都虞侯岳無聲,守將是哪個小婢養的,給老子開門!」
「潘大將軍和王監軍都在後面,再不開門,有個好歹,哪個灰孫子替大人償命?」
城頭守將嚴陣以待的戒備把廝殺了一夜,好不容易趕到自己營下,結果迎接他們的不是戰友的撫慰和援助,反而是森冷的刀槍,一下子把這些百戰餘生的戰士激怒了,叫罵聲不絕於耳。楊延浦、楊處朗、小野可兒帶著化妝成宋軍的「夏軍」混在這亂鬨鬨的隊伍中,跳著腳兒的罵,比誰咋唬的都起勁。
這樣的情景在每一處叫營的堡塞前都有上演,堡寨上的守將吃不住勁兒了,堡寨下面可不是一個兩個三百五百的袍澤,那是漫山遍野數以千計的傷兵,若不開城,一個個驗明身份把他們用筐吊上來?候得夏軍追至,把他們眼睜睜剁在城下,自己有幾個腦袋夠官家砍的?
再說人家死了,那是為國捐軀,自己就算被砍了腦袋,那也是遺臭萬年啊。更何況潘美和王繼恩這兩位大人也在城外,閉門不納?誰也承擔不起這樣的責任。守將無暇多想,在叫罵聲中倉惶開了寨門,亂兵一哄而入,扮成宋軍的夏軍一入堡寨,呼號一聲便立即動手,展開了一場混亂。
這一下各處宋軍堡塞立即也陷入一團混亂,夏軍混水摸魚闖進堡寨的戰士不是很多,每隊不過數百人,一則是因為人數多了,恐被宋軍發覺有異,二來他們都是宋軍打扮,又不能攜帶明顯標誌,彼此不熟悉面孔的一旦闖進城去,很可能會來個自相殘殺,所以每一隊人都是原本一營的戰友或者同一部落的勇士。
而宋軍則不然,逃回的宋軍,守衛堡塞的宋軍,假扮宋軍的夏軍,三方大多各不相識,夏軍發一聲喊,便開始動手殺人,混戰一起,那些宋軍提著刀,只看見兩個戰友捉對兒廝殺,哪還分得清敵人?不等他分清敵我,又有那沉不住氣的舉起槍向他刺來,沒奈何只得舉刀相迎,於是乎真宋軍之間,真假宋軍之間,便打成了一鍋粥。
潘美和王繼恩也先後趕到了宋軍駐守的橫山堡寨,此時各處堡塞一團混亂,敵我難辨,追兵躡足而至,堡塞的作用全然消失,夏軍緊跟著宋軍擁入堡寨,宋軍眼見已不可守,只得再度敗退,夏軍再分一路兵亂鬨鬨地自後追趕,其餘人等迅速清剿堡寨里未及撤走的殘敵,加固要塞,插上夏軍大旗,宋軍數月之功,毀於一旦。
楊繼業、張崇巍將領登上葫蘆寨,葫蘆寨失守兩月有餘,如今再度回到了夏軍手中,堡塞中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和呻吟掙扎的傷兵,山野叢林間夏軍猶自追捕著宋軍。
張崇巍翹首遠望,對楊繼業道:「將軍,我們倉促追來,將士們業已疲憊不堪,馬匹輜重又來不及運至。再者說,混入敵軍的將士有限,由此前去,麟府兩州烽燧堡寨不計其數,大可放過前軍,截我旗幟鮮明之隊伍,已難再有混水摸魚之奇效,咱們此時就算一鼓作氣,也拿不下麟府,宜固守橫山再做打算呀。」
「呵呵,張將軍所言有理。」
楊繼業微微一笑道:「不過,再追一追也無妨,宋軍落花流水而去,總得給他一個反撲回來的機會才是。要不然,趙官家顏面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