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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何必驚慌,李光岑大人已經回到西北草原,馬上就要率兵入主夏州,要完蛋的不是我們,而是李光睿!」
「你說甚麼?」拓拔蒼木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追問道:「李光岑大人?他來了?他在哪兒?」
拓拔昊風不答,轉向那些頭人們,抱拳深施一禮:「各位頭人,各位叔伯,讓大家受驚了,實在抱歉的很。大家都知道,我定難節度使本是李彝大人,李彝大人病故之後,應該是李光岑大人繼位。可是李光睿之父李彝殷卻逐侄竊位,綏州刺史李彝敏大人曾起兵反逆,奈何力不如人,竟被殺害。李彝敏逐侄殺弟,何其卑鄙!
而其子李光睿成為定難節度使之後又幹了些甚麼呢?我西北戰亂從未停止,各位頭人的部族日子越過越是艱難,這樣的人,配為我西北之主嗎?配為我拓拔氏的家主嗎?如今李光岑大人回來了,我相信諸位頭人深明大義,都會擁戴李光岑大人復位,使我西北各部能過上平安富足的日子。
拓拔昊風不會傷害各位頭人的,請各位頭人先到後院中歇下,待我接了李光岑大人的兵馬入城,接來李光岑大人之後,再請各位頭人出來相見。得罪了,請。」
那些頭人情知自己已成了人家的人質,這是要被軟禁起來了,可是明前是一柄柄血淋淋的鋼刀,他們再如何不願,也只能捏著鼻子忍了。再者說,眼下既是李光岑、李光睿兄弟爭權,在事態沒有明朗之前,自己沒有被逼著表態反而是一件幸運的事,反正自己有部落族人做後盾,若非得已,拓拔昊風不敢下毒手,便乖乖被他的親信侍衛押了下去。
待眾頭人一走,拓拔昊風立即斬身,跪在了拓拔蒼木面前:「爹,孩兒不孝,事先沒有稟報爹爹,一意孤行,干下這樁大事來,還請爹爹恕罪。」
拓拔蒼木意態寥落,淡淡地道:「罷了,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我這半截入土的老傢伙已經管不了你啦。事情已經鬧到這一份上,你還向我請的什麼罪,我這當爹的饒得了你,可李光睿大人他……他豈肯善罷甘休?」
拓拔昊風道:「爹,李光岑大人已派兵來了,咱們何必懼怕那李光睿。」
拓拔蒼木神色一動,急問道:「李光岑……李光岑大人……,李光岑大人的兵馬現在何處?」
拓拔昊風道:「他們穿過毛烏素沙漠,自黃洋坪、安慶澤,已殺奔夏州來了。」
「穿過毛烏素沙漠?」拓拔蒼木倒抽一口冷氣,他本來還不相信李光岑的兵馬能瞞過重重的耳目眼線,突然出現在夏州城下,可要是穿過毛烏素沙漠……,那就未必不可能了,然而……穿越毛烏素沙漠?這可能嗎?
那個時代交通工具只有牲畜,而飲水、食物又攜帶不便,偶有商隊穿越沙漠是可能的,那也是在自古不斷地探索之下,在沙漠中找到了一個個的小綠洲,商人們以這些綠洲為中繼站,輾轉穿過不毛之地。大隊兵馬行軍的先例極其罕見,而毛烏素沙漠所處的位置,並沒有必須從這片沙海中穿越的必要,所以從來沒有人深入其中,探明過路徑,那沙漠深處,真的是亘古以來從未有人類足跡出現過的地方,讓一支大軍帶著大批輜重從這麼一片完全陌生的沙漠中穿越過來?
拓拔蒼木牙痛似的咧了咧嘴,拓拔昊風看見他的臉色,忙補充道:「爹,他們三天前就已經穿過了沙漠,在戈壁中休整了三天,現在已經踏平了黃羊坪,直奔夏州來了。」
拓拔蒼木微微動容,口中卻冷斥道:「踏平黃羊坪,還有安慶澤,踏平安慶澤,狼煙就會傳到萬井口、三岔口、七里平、王亭鎮、大沙堆……,四面八方各路兵馬聞警會紛紛回援,只怕他們未進夏州城,就先碰上了回援的兵馬。」
拓拔昊風反問道:「爹爹忘了守在安慶澤的人是誰的族人了嗎?狼煙訊號,是不會傳開去的。」
這一會,拓拔蒼木是真的大為動容了,他沉默半晌,突然道:「城中有一萬五千精兵,據城而守,可抗十萬大軍。」
拓拔昊風說道:「其中爹爹至少可以控制五千兵馬,配合李光岑大人派來的大軍,裡應外合,還怕不能得了這座城池?」
拓拔蒼木冷笑道:「你當李繼捧是吃素的?他那一萬兵馬是精銳中的精銳,弓馬甲冑也是配備最好的,只要他率兵撲來,我這五千兵何堪一擊?」
「李繼捧麼?」拓拔昊風臉上慢慢露出一副奇怪的笑容:「李繼捧現在……恐怕已經調動不了一兵一卒了。」
「怎麼可能,他……」拓拔蒼木說到這兒,忽然瞥見李光睿的第十八如夫人娜布伊爾,猛地反應過來:「你……你做了什麼手腳?」
娜布伊爾一提裙擺,裊裊娜娜地在他面前跪下,低聲道:「公公,媳婦在節度使府所有的水井裡都投了毒,就在早飯之前,現在想必……」
拓拔蒼木大驚道:「你把他們都毒死了?」
娜布伊爾嚇了一跳,連忙道:「沒有吧,昊風說那毒兩個時辰左右方才發作,能讓人嗜睡不醒,並不致命……」
拓拔昊風不太確定地道:「孩兒弄來的是曼佗羅花研成的粉末,投於井水中,應該不會致命吧?」
拓拔蒼木臉頰抽搐了兩個,默然不語。
拓拔昊風急道:「爹爹,如今萬事俱備,只要爹爹肯調動防禦使麾下兵馬相助,李繼捧的精銳又群龍無首,何愁夏州不得?爹爹難道真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被人殺死,看著你的媳婦,還有你的孫兒被人殺死嗎?若是爹爹畏那李光睿如虎,便綁了孩兒,送去與他請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