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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宋國繼承的是後周的衣缽,它的固有領土只有河南一地,被它所滅掉的蜀、唐、吳越、楚、南漢、南平、北漢,都是憑著強大的軍事打下來的,當時也沒見它以中原正統自居,打起「收復失地」的旗號。
趙光義打起收復漢家失地的旗號,只是為了出師有名,這一點楊浩明白,蕭綽也明白,蕭綽認為遼國擁有這片領土理直氣壯,可楊浩自然也有楊浩的想法。
一見了這封國書,楊浩手下的文臣武將自然也不肯輸在理上,一個個摩拳擦掌地打算和遼國打嘴仗,當然,與此同時軍事行動也不會停止,潘美嫌隨軍的文官文采不成,還向楊浩建議,最好從朝中調幾個大學士來,跟他們玩筆桿子,北人還差得遠呢。
楊浩搖了搖頭,徑直召來遼國使節墨水痕,當著他的面,直言不諱地道:「幽雲十六州當初為什麼歸屬了遼國,怎麼沒有歸屬漢、晉、唐、南平呢?因為那是遼國憑本事拿下來的,我們漢人沒本事奪回來而已,事實如此,其他的話說的再怎麼冠冕堂皇,都不過是自掩其丑的託辭。
現在,我們有這個本事了!所以我們要奪回來。
一個地方是屬於誰的?誰占領著就是屬於誰的。
天下是誰的?誰打下來就是誰的。
那麼燕雲十六州是誰的?北朝若是打得敗我,那它就是北朝的。
朕為何興兵?因為幽燕之地,進可攻,退可守,乃中原屏障,它的得失直接關係到我中原國運。朕今日兵強馬壯而不取之,豈非貽禍於子孫?所以朕要打,此事沒有轉寰的餘地。」
楊浩這番話簡直就是趙匡胤那句「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的最佳詮釋。
墨水痕聽了面色如灰土,惶惶趕回幽州,蕭綽聽了不覺氣苦,但是對楊浩的強勢和坦然,倒是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不錯,雙方爭來爭去,其實為的是什麼?如果此處沼澤煙瘴,毫無價值,中原的君主們還會念念不忘地要奪取幽燕嗎?今日楊浩倒是一言道破了其中真諦,算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
蕭綽柳眉倒立,鳳眼圓睜,一口銀牙緊咬,把楊浩的國書撕的粉碎:「和談無望,那就打吧!」
第634章 漢軍滿萬不可敵
「如今宋國大軍捲土重來,氣勢洶洶較之上次尤有過之,又兼有西夏騎卒,世子以為,太后與幼主僅憑耶律休哥一人之勇,可能拒得強敵麼?」
說話的人三十出頭,面目平庸,無甚出奇之處,只是一雙眼睛非常有神,透著幾分精明。若有長安人士看見,或許會有人認得,此人正是當初齊王趙光美府上的管事胡喜兒。
盤坐上首的是一個三旬左右的大漢,龐大的身軀,滿面的虬須,偏又束髮頂冠、穿著一襲漢服,那壯碩的身子把那衣服撐得緊繃繃的,似乎稍一用力就會繃裂開來。他這體態模樣,若穿一身左衽胡服,皮裘狐帽,倒也威風凜凜,偏是穿著一身中原漢人衣衫強作斯文,叫人看了好笑。
此人叫做耶律留禮壽,乃宋王耶律喜隱世子。宋王耶律喜隱受德王耶律三明謀反一案牽連,被幽禁起來。這位宋王世子,現在已是該部族的實際領導人。
留禮壽撫著大鬍子,微微搖頭道:「來者不善,來者不善啊,宋軍的步卒大陣本就令人頭痛,如今又兼具騎兵之長,宋軍可攻可守,進退自然,耶律休哥前番大勝,很大程度上是靠著宋國皇帝久勝恣狂、久戰心切的原因誘他中伏,真論起實力來,以我遼國軍力……恐難勝宋人。」
胡喜兒笑道:「其實若論驍勇,我北朝兵馬自幼練就的騎射,又是在自家地盤上做戰,可未必就怕了南人。我們之所以連吃敗仗,不是我北國兵馬不濟,實是因為太后屬意於耶律休哥,有心下嫁於他,失了皇家體面,以致民心軍心盡喪。」
留禮壽一拍大腿,憤然道:「不錯,你說的在理兒,正是這個話兒。」
胡喜兒又道:「這一次,耶律休哥損失八萬精銳,卻只吃了太后一頓排頭,沒有一點真正的懲罰,由此就可見太后對他的偏袒了,上一次幽州被圍,有兩位將軍赴援遲了三日,結果怎樣?被太后下旨,當眾鞭笞,降級留用,兩相比較,太后為一己私情而賞罰不明,誰肯服她?」
留禮壽大聲道:「正是,正是,哼!我就知道,她貌美如花,年輕守寡,怎麼耐得住閨中寂寞?以堂堂太后之尊,居然與一個臣子媾和,實在是把我皇家體面丟得一乾二淨,現在市井街頭流傳的那些話想必你也聽說過,真真的不堪入耳,每每想起,真是羞煞人也。」
胡喜兒陰陰一笑,又道:「不過,世子大可不必如此生氣,你不覺得,這正是咱們的機會來了麼?」
留禮壽一怔,連忙問道:「機會?此話怎講?」
胡喜兒道:「太后與臣子有了私情,皇家體面全無,皇室、各部族大人,心中多有怨言。太后不知自重,便沒了母儀天下的資格,幼主還是少不更事的娃娃,如何執掌大遼天下?如此情況下,太后又正坐鎮南京,上京空虛,如果世子趁機發兵,振臂一揮,必得響應,何不罷黜幼帝,擁立宋王稱帝呢?」
留禮壽與父親本就參予了德王耶律三明之亂,反心早萌,只是他們當初行事隱秘,沒有被朝廷抓到太多把柄,因此只將宋王囚禁了事,並未株連太廣,若在機會救出父親,再反一遭,留禮壽當然不會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