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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喬心中電閃,他雖不懼楊浩,也不怕因為兩人爭美之事會激怒宋廷,可他是唐國首輔大臣,而且一向注重令譽,他可不是韓熙載那種千古難得一見的荒唐宰相,眼下這楊浩仗了宋國的勢力,明擺著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裡,又哪裡會怕他一個宰相,旁邊又有個狗仗人勢的皇甫繼勛,真要爭執起來,傳揚出去,徒惹一番笑話,讓唐國體面掃地。
想到這裡,陳喬心中更恨,面上卻只陰冷地一哼道:「楊左使有雅興,那便留在這兒讓皇甫將軍陪你好生飲酒吧。老夫酒興已盡,不奉陪了。」說罷拂袖而去。
楊浩一見大失所望,本來以為這一下能掐起來了,想不到這陳喬也是個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的貨色,「奶奶的,我怎麼這麼背啊,我想得罪個人就這麼難麼?在開封的時候,我夾著尾巴做人,誰也得罪不得。到了這兒,終於揚眉吐氣想要招惹幾個仇家了,可是……皇甫將軍拼命巴結,當朝宰執望風迴避,老子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我無敵了!」
皇甫繼勛一見陳喬走了,不由得意洋洋,對那老鴇喝道:「還愣著做什麼,快叫笙寒姑娘下來陪侍楊左使。」
皇甫繼勛話音剛落,笙寒姑娘已從樓上姍姍下來,皇甫繼勛眉開眼笑,喚道:「笙寒姑娘,來來來,快來見過這位大人,你可要好生服侍,若是哄得楊大人開心了,本將軍重重有賞。」
笙寒姑娘板著俏臉,向他微福一禮,淡淡說道:「奴家酒力不勝,周身乏力,恐難服侍大人,皇甫將軍恕罪。」說罷就要離開,皇甫繼勛大怒:「站住,這位大人是宋國天使上臣,就連本將軍都不敢不敬,你敢怠慢不成?」
笙寒霍然回首,蛾眉微挑,淡然說道:「奴家孤陋寡聞,拘於金陵一隅,只識得陳輔政、識得皇甫將軍,可不識得什麼宋國的天使上臣。」
「好大膽,還敢頂嘴!」皇甫繼勛大怒拔劍,一旁夜羽急忙出來繼續扮和事佬。
皇甫繼勛哪肯在楊浩面前如此丟臉,一把推開夜羽,把掌中劍一橫,喝道:「不識好歹的賤婢,不過是以聲色娛人的娼妓罷了,居然敢對本官如此講話,今日你不留下,那就把命留下!」
笙寒姑娘仰起臉兒來,把個纖秀白皙的頸子呈在皇甫繼勛面前,盈盈笑道:「皇甫將軍所言不錯,奴家只是一個以聲色娛人的娼妓罷了,是個不識氣節操守為何物的輕賤之人!」
皇甫繼勛沒想到她還敢頂嘴,言語之中頗具嘲諷意味,倒似在罵自己,更是怒不可遏,剛欲挺劍刺去,手腕已被牢牢攥住,那人氣力極大,皇甫繼勛竟動彈不得。扭頭一看,正是楊浩上前,楊浩笑吟吟道:「皇甫將軍息怒,美人兒是用來哄的,不是用來嚇的。呵呵,強要留她下來,卻也無趣,讓她去吧。」
楊浩說話,皇甫繼勛倒是從善如流,當即把劍還鞘,冷哼一聲道:「賤婢,今日便宜了你。」轉身又對楊浩滿面笑容道:「左使大人大量,氣度非凡,尤具憐香惜玉之心,真不愧是上國人物啊。」
楊浩望著笙寒離去的背影,暗自苦笑一聲:「唐國的宰相將軍,不及一個娼女氣節高昂啊,終於有人肯香罪我了,可是……她得罪了我有個屁用啊,難道我偽造現場,說我楊浩死在女人肚皮上?那娃娃和焰焰怎麼安排?」
林仁肇在金陵的府邸上,化名莫以茗的摺子渝聽張十三把楊浩離宮之後的一舉一動詳細稟上,不禁詫然道:「這可不像他一貫的為人,他如此張狂,目的何在?」
蹙眉思索一陣,摺子渝搖頭道:「這個傢伙的行事,越來越叫人猜度不透了,不成,這個傢伙留在這兒,又跟皇甫繼勛那個軟骨頭勾搭在一塊兒,說不定又要壞我大事,我得想個法兒把他攆回開封去。」
張十三攤手道:「小姐,如今楊浩仗宋國之勢而來,宰相將軍都不敢得罪他,依小的看,那李煜也是怕了他的,如何能攆他離開?」
摺子渝微微一笑:「你忘了陶谷的故事嗎?速去備轎,我要馬上進宮見小周后。」
第346章 逐而不得
「娘娘可曾聽說,那個宋國使者楊浩,剛到金陵一天,便耀武揚威到處生事,先是有意衝撞皇甫繼勛將軍,接著又與陳輔政為爭奪飄香樓名妓笙寒姑娘險些大打出手,幸好兩位大人顧全大局,一再隱忍,這才未起衝突。這位宋使如此乖張,絕非無的放矢,依茗兒之見,怕是他有意挑釁,以便生起事端,為宋人入侵製造口實,趙匡胤對唐國江山和娘娘的美色可是念念不忘呢。」
摺子渝進宮後,見小周后正在研製新款粉餅,便在一旁參謀一番,讚美幾句,哄得小周后正開心的時候,不失時機地提起了自己的街頭見聞。
小周后一聽滿臉喜悅登時不見,轉而憂慮道:「今日官家回宮,也曾抱怨那宋使不知禮儀,在朝堂上倨傲不恭,令官家大失顏面。宣撫宣撫,此人名為宣撫,卻是只宣不撫,唯知耀武揚武,不知示之以恩。宋廷派了這樣一個人來,想來真是不曾把我唐國放在眼裡。妹妹如今也這樣說,看來宋廷果然是別有所圖了,這……該如何是好?」
摺子渝眸波一閃,微笑道:「娘娘可曾聽說過當今宋國的戶部尚書,前朝柴周時候的大學士陶谷出使我唐國之事?」
小周后掩口笑道:「好因緣,惡因緣,奈何天,只得郵亭一夜眠。別神仙,琵琶撥盡相思調,知音少,待得鸞膠續斷弦,是何年?嘻嘻,這首詞本宮自然是聽過的,韓熙載死後,那位陶谷詞中所說的神仙姐姐秦弱蘭姑娘被轉賣到曹學士府上,本宮那時尚未入宮,曾經還見過她一面,那時秦姑娘雖徐娘半老,風韻卻也猶存,可見昔日美貌確是不俗,難怪那陶學士為之神魂顛倒了,妹妹怎麼忽然提起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