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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過來!看見前面那位姑娘沒有,趕緊的,給我把她看緊了,她到了哪裡,見過什麼人,住宿在什麼地方,都要打探的清清楚楚。人若追丟了,我剝你們的皮!」
「是是是,黑哥放心,盯小娘子的梢兒,咱們兄弟最在行!」幾個閒漢領了差使,立刻嘻嘻哈哈地應著散向街頭。
摺子渝到了街口,一輛車子立刻駛來,摺子渝上了車,車子便向東十字大街駛去。
「小姐,後邊有幾個人正在跟著,要不要小的把他們給……」坐在車夫副座上,一個頭戴竹笠的漢子並掌如刀,輕輕向下一劈。端坐車中卷著車簾似乎在閉目養神的摺子渝神色微微一動,張開眼道:「理他作甚。」
「是,那麼……要不要甩脫了他們?」
摺子渝輕哼一聲,俏臉含霜地:「不用管他,就算讓他曉得我的去處,他又能如何!」
那大漢不知自家小姐因為何事動怒,更未注意自己一直在說「他們」,而大小姐的回覆始終是「他」,當即噤若寒蟬,回過頭去不敢應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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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摺子渝,原來她竟是折家的大小姐……」
楊浩折身返回,從吳娃兒口中軟硬兼施,逼問出了摺子渝的真實身份,回想兩人相識以來種種,終於恍然大悟。
她是折家的小姐,而非淪落媚狐窟的一個娼妓,楊浩飽受煎熬的心終於輕鬆下來,自己心愛的女人,如果真的淪落成青樓妓女,這讓他情何以堪?
然而一旦得悉摺子渝的真正身份,疑竇立刻填滿了他的胸臆。西北折藩家的女兒,在西北地方的地位不亞於一國公主,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一個天之驕女,隱姓瞞名地跑到汴梁來,而且還避居在妓坊中,她要做甚麼?
如果事不關己,天下的秘密多了去了,他才懶得理會,可是不管摺子渝如何待他,他怎能就此輕輕放下?楊浩沉思有頃,霍然抬頭道:「堂堂折藩世家之女,既來汴京,何必在你這裡藏身?她倒底有何所圖,娃娃,你……也是折藩的人?」
娃兒惶恐地道:「官人休要誤會,奴家不是折藩的人,只是……娃娃昔年曾受過折藩的恩情,答應要為折家做三件事。如今三件事都已做罷,娃娃已是自由之身,與折家再無瓜葛了。娃娃與折大小姐相識一場,她有時過來借住,娃娃也不能拂了她的意思。」
楊浩目光微微眯起,又問道:「堂堂折藩千金,借住於風月場中,有何圖謀?」
吳娃兒默然不語。
楊浩目光漸冷:「娃娃,你是真的把我當成你的良人麼?」
吳娃兒盈盈跪倒,楚楚可憐地道:「官人,娃娃亦是尋常女子,自然明白夫字出頭大過天的道理,進了楊家的門,娃娃就是楊家的人,此世今生,娃娃再不做他想。可是,娃娃父母雙親的血海深仇是折家報的,娃娃淪落風塵,而能保住這清白的身子侍奉大人身側,亦賴折家周全,娃娃如何能做得出對不起折家的事來?從今往後,娃娃與折家是再不相往來了,還求官人憐惜,全了娃娃的一番恩義。」
娃娃說罷,便深深地叩下頭去。
「唉,你起來吧,不用動不動就惶恐下跪的。」楊浩嘆息一聲,把她扶了起來。
眼見她惶恐模樣,楊浩心中滿是感慨:「娃娃天姿國色,若擱在現代,以她的姿色才華,不知多少男人要把她視若珍寶,可是她現在既要入楊家的門,做他的妾,往日的風光與地位便要盡皆拋去了。
這個時代的女人,就得遵循這個時代的規矩理念,就像秦淮八艷中的柳如是,笑傲王侯、風光無限,嫁入錢家之後,那張揚的個性也得全都收起來,在錢家的處境就像一個窩囊受氣的小媳婦兒,其處境十分悽慘,可她也不能有絲毫怨言。
楊浩只是個平凡的男人,他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慾,有一些男人的陋俗和幻想,比如三妻四妾的美夢。到了這個時代,律法允許、社會道德視之為天經地義,他也就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但是一些深入骨髓的觀念卻是改變不了的,他做不到把自己的女人只當做泄浴工具,床上恩恩愛愛,穿上衣服就翻臉無情。」
眼見一番逼問,弄得吳娃兒如此誠惶誠恐,哪還有初見她時那種神采飛揚和仙子謫凡般的氣派,楊浩不免自省起來。
不過一時半晌他也不指望吳娃兒就會改變她舊的理念,這些事相處久了,等她完全明白了自己的為人秉性,昔日活潑可愛、充滿靈性的吳娃兒就會回來。眼下他一肚子心事,也沒心情說的太多。
當下他便扶起娃娃,柔聲道:「做人理該知恩重義,你不說,我也不怪你。何況,你縱然不說,我也猜得到幾分。吳越錢氏、閩南陳氏、西北折氏,悄悄入京還能有什麼事?不過是私下交結大臣,力圖自保罷了。這件事我不再問你,你和折家的瓜葛已了就好,我來,本是想問問你搬遷『媚狐窟』、安頓眾家姐妹,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想不到反惹出這許多事來,唉!你自去忙吧,我也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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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浩寬慰了娃兒幾句,到了外面又喚來老黑,叫他一得了消息馬上趕到自己的府邸傳訊,又賞了他些錢物,這才離開。
楊浩一走,吳娃兒便坐臥不安起來。楊浩雖然沒有再逼問她,也沒有露出惱怒憎惡的神色,可是就連甚是識人的吳娃兒也不可能把他的心思讀得那麼透澈。女兒出嫁,就是夫家的人了,就連娘家、就連親生父母、兄弟手足都要遠著一層,如果什麼事情不以夫家為重,那是大逆不道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