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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公子一個機靈,這才省起對方的欽差身份,慌忙雙手一攤,叫道:「楊欽差,我什麼都沒看吶!」說罷調頭便跑。

    「唐姑娘……看著多清純可愛的一個女子,竟然……竟然連這麼高難度的動作都做得出來,真是風月場上的高手哇。虧我視她如女神,原來卻是一神女。」

    葉大少想到不堪處,一時悲從中來,那顆心都碎咧……

    第162章 締盟

    同一個夜晚。

    府谷,孤山,百花塢。

    月前,花下,一涼亭,兩杯酒。

    只是四樣小菜,一盆濃湯。

    杯碟是吳越燕子沖燒制的秘色瓷,酒是味極甘滑的涼州葡萄酒。菜是用小羊羔烤出來的香嫩金黃的炙子骨頭,以黃河大鯉魚為原料削得薄如蟬翼、白似飛雪的生魚片、鮮香可口的三鮮筍、梅子姜,最後是以肥嫩羊肉佐蓮藕、山藥、黃芪、黃酒,文火煮燉至爛而成的一盆八珍湯。

    涼亭中據案而坐的是兩個中年男子,皆著舒適鬆軟的布衣,發系飄帶,悠閒自在。小亭四角高掛燈籠,依稀映著他們的模樣。一個身軀魁梧,縱然坐於石凳之上,也如虎踞龍盤。看他面貌,面如生棗,兩隻斜飛入鬢的丹鳳眼,一雙臥蠶眉,一部及胸的長髯,看來恰以關雲長再世。對面一個身形比他稍矮一些,三縷微髯,膚色白皙,好似一個文士,但睥睨之間,神光凜凜,亦有懾人威儀。  

    這兩個人,一看就是手握重權、平素說一不二的人物,舉止之間才能久而久之薰陶出這樣的威儀。自古民諺:「山東出相,山西出將。」這兩個山西大漢的確一看就是威風凜凜的武將。那面如重棗的中年人便是府州之主折御勛,對面那個白面文士卻是麟州之主楊崇訓。

    桌上美食極為可口,可是二人卻幾乎不曾動過幾筷,楊崇訓蹙著眉頭,喚著折御勛的表字道:「世隆啊,官家親伐北漢無功而返,但……他尚未回返汴梁,便開始大賞群臣。這一回我楊家可沒什麼力,卻也得了褒獎,哥哥我受封為上柱國,河東節度使,官家這一遭兒,可是來勢不善吶。」

    折御勛微微一笑,撫須道:「呵呵,仲聞兄,官家對我折御勛更是大方呢,封了我一個鄭國公,怎麼樣,比你這正二品還高著一級呢,你說咱們哥倆兒什麼時候走馬上任去啊?」

    他比楊崇訓小一歲,所以稱楊崇訓為兄。楊崇訓聽了這話拂然道:「世隆,你這是甚麼話,難道我楊崇訓你還信不過,竟跟我打起馬虎眼。咱們兩個一旦離開根基入朝為官,那就是龍困淺水、虎落平陽,一身富貴或無須憂慮,可這祖宗基業就盡落人手,再也休想拿得回來了。我這次來,不就是想跟你商量個法子出來麼?」

    折御勛雙手一攤,無奈地道:「官家率大軍回師卻不返京,十餘萬精兵虎視耽耽地陳於西北,加官晉爵地招呼咱們進京享福,這麼大的『誠意』……嘿!若是你我違逆了官家的美意,說不定這官兒沒了,連頭都要沒了,你當官家那支大軍都是吃素的不成?」  

    楊崇訓眉頭一擰,道:「官家陳兵西北而不東返,明擺著是恐嚇咱們,我不信他敢真的對咱們用兵。」

    折御勛瞟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真要撕破臉來對咱們用兵,那也未必就不可能。不過……前提是他得先解決了南邊那幾個大麻煩,這時候嘛,他是不會真的對咱們用兵的。可是……官家下了旨,你說咱們去不去?不去就是抗旨,他忍得下一時之氣,早晚也要對咱們動手,難道咱們還能去投自身難保的北漢,亦或乾脆降了契丹人,自立為主,做一個兒皇帝?嘿,我本鮮卑皇室拓跋氏後裔,同屬胡族,投了契丹反受忌憚,契丹最為傾慕中原文化,你楊大將軍是漢人,你大哥又是保的北漢,投靠過去十有八九要受重用的……」

    楊崇訓「啪」地把桌子一拍,霍然站起,沉聲道:「看來楊某這一遭是來錯了。罷了,我自回麟州去,官家挾泰山之勢而來,我楊崇訓勢單力孤,是絕對敵不過的,便交出麟州去汴梁做個太平官兒吧。只不知我麟州一旦有失,你府州還守不守得住。」

    楊崇訓說完抬腿就走,折御勛舉杯自飲,也不理他,直到楊崇訓馬上就要走出花園的月亮門,折御勛才把酒杯一放,高聲喚道:「仲聞兄留步。」

    楊崇訓霍然轉身,雙眉一剔道:「怎麼,折將軍要綁了楊某去向官家表功嗎?」  

    折御勛笑容滿面地趕過來,一攬他的肩膀,那副威嚴模樣蕩然無存,嘻皮笑臉直似一個無賴:「哈哈,仲聞兄恁大的火氣,莫怪莫怪,我總要知道你的真實想法才好與你坦誠以待麼。來來來,坐下坐下,天氣熱,難怪你火氣大,來人吶,給楊將軍呈一杯酸梅湯,要井水裡正鎮著的。」

    楊崇訓哭笑不得地道:「世隆,你……唉,你這人,從小就是這般狡詐,虧你還是府谷之主,雲中之霸,看你這副怠懶模樣,真是……,算了算了,喝什麼酸梅湯,我現在什麼都吃不下,你快講,有沒有什麼辦法婉拒了官家,又不傷了彼此和氣。」

    折御勛把他拉回席旁坐了,痞賴氣一收,正色說道:「仲聞兄即如此坦誠,那世隆便明說了罷。十年前我父投靠大宋,入朝面君時,官家親口承諾,我折家世世代代掌管府谷,自征部曲、自納稅賦。這才不過十年的功夫,家父屍骨未寒,官家言猶在耳,便打起了我府州的主意。嘿!你當我便心甘情願?可是,咱們畢竟在人家的屋檐底下。汴梁,咱們不去,可這臉面,也不能撕破了,總得讓朝廷心甘情願地把咱們留下來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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