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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浩卻不管那些,得罪的朝官兒越多他越安全,他才不怕那些達官貴人有不少可以直達天聽,會說他的壞話。壞話說的越多,懸在他頭頂上的刀把子就越軟,他還求之不得呢。當下楊浩就興沖沖地捧著趙光義請回來的聖旨,擼胳膊挽袖子親自上陣了。
那些達官貴人們其實不太在意那些違建、擴建占了道路的柴屋垃圾棚,他們只不過是覺得自己地位尊崇,如此受人擺布太沒面子,所以偏要置這口氣,如今程德玄滾蛋了,卻跑來一個楊浩,這楊浩當日金殿面君,悍然篡改《出師表》,大言不慚,堂堂皇皇,早就成了官吏們眼中的笑話,背後都叫他大棒槌,嘲笑他不習文化,於官場中事一知半解。
可是面對這些刁鑽的釘子戶,聰明人都沒辦法的時候,這個大棒槌想出來的法子卻比誰都有效,他每到一處,直接把聖旨一供,然後就指揮人扒柴房、推垃圾屋,你府上的總管來了堅決不給面子,你要是自降身份親自出面,軟硬兼施、不陰不陽的話兒還沒說出口,他就把聖旨舉腦袋頂上了,弄得這些官吏又好氣又好笑。
這麼一個夯貨,誰肯與他鬥閒氣,而且這愣頭青不管你官大官小,一概不給面子,所以頭一家被拆的官兒還有點火冒三丈,再看他拆第二家,那家比自己官兒還大,他一樣不給面子,倒是平心靜氣了。
讓人始料未及的是,這一來楊浩在民間卻名聲大好。就連那些被勒令改建爐灶、或者拆了蝸居外柴棚的百姓也是只罵程德玄,而對楊浩大生好感。本來嘛,出於仇富心理,他們看到那些達官貴人在楊浩面前弄得灰頭土臉就覺著解氣,再加上他們自己的棚子被拆了,要是那些當官兒的卻不拆,他們能服氣麼?
程德玄對著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的老百姓就有威風,到了這時候……,瞧瞧,嘖嘖嘖,還得人家愣頭青……尤其是這個愣頭青把前任宰相王浦家的違建棚屋都給拆了,無論是官是民,誰還不服氣?
王浦可是大宋的開國宰相,甚受趙匡胤器重,當初也有個二愣子冒犯他,那個二愣子叫王彥升,乃是大宋開國大將,善擊劍,諢號「王劍兒」。當初陳橋兵變後,他是率先回城,把忠於周皇帝的侍衛親軍副都指揮使、在京巡檢韓通殺掉,阻止了武力反抗的大功臣。
但是這個渾人一口氣兒把韓通全家都殺了,這就違犯了趙匡胤「不得有秋毫犯」的命令,結果趙匡胤大怒,發誓終生不授其其節。也就是說他再怎麼做官,也升不到節度使這個位置上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趙匡胤最寵信的武將之一,仍然還是予以重用的,他被任命為鐵騎左廂都指揮使,兼京城巡檢,維持京城治安。結果有一天晚上巡城已畢,便跑到了王相公家去。
王浦莫名其妙,連忙起身相迎,一問緣故,他卻說:「巡城太辛苦啦,某過來討杯酒喝。」其實他是上門索賄的,因為王浦後周朝時就是宰相,論關係可比不得他這樣有擁立之功的武將。可是王浦只作不懂,陪他飲了幾杯酒便把他打發出去,第二天一早上朝便把此事稟奏了皇帝。
趙匡胤勃然大怒,免了他京城巡檢之職,罷了他鐵騎左廂都指揮使的軍職,外放為官,降為唐州刺史,懲罰之重前所未見,由此可見趙匡胤對王浦的敬重。這兩年王彥生剛剛累功再升,成為原州防禦使兼緣邊巡檢,是西北邊防的大將。不過他這官也升到頭啦,因為趙匡胤已說過今生今世,絕不升他到節度使的武將系高職。
就是這麼一位甚受官家器重的宰相,楊浩也沒客氣,該拆的照拆不誤。程德玄回去一說,就連趙光義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可是,也不知道這位王宰相覺得自己肚裡能撐船,不好意思跟他這小蝦米一般見識還是怎麼著,第二天王宰相壓根就沒上朝去找皇帝告他的黑狀。趙匡胤通過武德司對楊浩做的事也並非不知,不過王浦不來,趙匡胤便也佯裝糊塗。
結果,誰都以為楊浩這一回捅了馬蜂窩,不死也得扒層皮,但是第二天一早,他老人家照樣滿東京城的晃悠,左手舉著聖旨,右手提著毛筆,在別人不敢去碰的地方寫上一個「拆」字,便勒令強拆,不得遲誤。
這種不畏強權的氣節,倒是鬧得本來看不起他的文官、士林對他刮目相看,一時間「古有強項令,今天強拆楊」成了汴梁美談。
第259章 驚聞
楊浩回到火情院,召集諸司功曹制定了明日開始訓練新募消防兵的功課之後,便離開了府衙。他已幾日不曾去過「如雪坊」,不知那裡進展如何,拋開那裡是自己的一層保護色不提,單是自己在這樁生意上做了很大的投資,也不能不予關注,是以便往「如雪坊」而去。
「如雪坊」周圍的建築平地而起,已經初具雛形,許多匠人仍在到處忙碌著,楊浩直接到了如雪坊中,到了後宅,卻見崔大郎與柳朵兒正據席而坐,談笑風生。
楊浩便笑道:「我這幾日忙得昏天黑地,你們倒在這裡快活。」
「大人來了。」抬頭看見是他,柳朵兒欣喜地跳起,向他奔了過來,挽住他胳膊,埋怨道:「還說我們輕閒快活,你把這裡丟下便不管不顧了,我們這些人還不是忙裡忙外,操持不休,這才剛剛落坐,茶還沒喝一口,你就來了,來了便要誤會奴家。」
柳朵兒本是青樓伎人,但是氣質高貴,芳華雍容,如今對他輕嗔薄嗔,似怨還情,那風韻更是動人,崔大郎直著眼睛道:「咦,朵兒姑娘怎麼見了小楊聲音便這般甜膩膩的,我整天都在這院子裡打晃,卻聽不到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