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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笑道:「大哥,這兩個人並不需要勾結起來,當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時,只消很默契地給對方創造一些條件,再故意透露一些消息,對方自會心領神會,加以利用的。對趙光義來說,夏州固然是敵人,但是夏州一直安於現狀,暫時還不算他急欲除掉的敵人,而我銀州,卻是他不希望壯大崛起的新興勢力。至於李光睿,大哥可別忘了,李氏家族經營西域已經有上百個年頭了,咱們能掌握他那麼多的消息,他又豈能沒有耳目在監視咱們的一舉一動?趙官家視我蘆州似眼中釘並不是一個絕對的秘密,只要是有心人,總能打探出來的。」
丁承宗暗自警惕,頷首道:「二哥這番分析也有理,小心無大錯,既在如此的話,不如我們拒絕出兵。」
楊浩目光一凝:「大哥是說……抗旨麼?」
丁承宗莞爾道:「那倒不然,現在還不是和趙官家撕破臉面的時候,不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我們只要在銀州製造點事端,那就有足夠的理由拒絕出兵了。再不然的話,你可效仿折御勛,來個『大病不起』,皇帝也不能讓一位大將軍扶病上陣吧?呵呵,到時隨便派一員將,領幾路殘兵去充充門面便是了。」
楊浩搖頭:「不,伐漢之戰,我是一定要去的。」
他目中漸漸露出鷹隼一般的銳利的光芒:「如今趙官家和李光睿這對冤家能心有靈犀,相互利用的話,我楊浩也能將計就計,從中漁利。趙官家無名無份的,他是不敢動我的,借來的刀,終究不如自己的刀得心應手,何況這柄借來的刀與他也只是相互利用,雙方終是做不到同心協力的,這其中未必沒有我們可資利用的機會。」
丁承宗笑起來:「哈哈,我還以為二哥如今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每天只顧留連後宅,盡享天倫之樂,壯志雄心已經消磨了呢,想不到你仍是智計百出,對天下大勢也始終沒有放鬆警惕啊,你說吧,打算怎麼辦?」
有了孩子,就至於留連後宅,消磨壯志麼?楊浩知道他又是在隱晦地提醒自己切莫招惹不該招惹的女人,不要為女色所迷,於自己的大業有所牽礙,只得裝傻充愣,繼續說道:「高度機密的消息,咱們的探子怕是打聽不到的,可是如果拓拔昊風有心打聽,卻未必不能掌握一些蛛絲馬跡,要馬上啟動緊急聯絡通道,令他打探李光睿的舉動,看看李光睿是否正在於吐蕃、回紇秘密和談。」
「好,拓拔昊風的存在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如非必要我也不敢啟用他。既然如此,我立刻派人與他取得聯絡。」
楊浩又道:「另外,立刻與我五弟赤邦松取得聯絡,叫他啟程西行,趕往夏州之南。如果夏州與吐蕃、回紇正在和談,李光睿雖有保密的理由,吐蕃那邊卻沒有諸多顧忌,夏州吐蕃屬於亞澤王系的人,赤邦松雖非亞澤王系,但是做為一個吐蕃王子,在任何一個吐蕃部落中都有崇高的地位,讓他與吐蕃諸部打打交道,儘量打聽些消息,即便不能掌握確實的消息,他得到的消息與拓拔昊風掌握的情報兩相映證,咱們也能確定李光睿如今是否在與吐蕃、回紇談判,和談已經到了什麼程度,待有了準確的消息,我們就可以做一步的決定了。」
丁承宗指了指案上那封軍令,問道:「可是這封軍令怎麼辦?樞密院的人還在等著呢,樞密院使曹彬大人批下的可是限即答覆。」
楊浩微笑著站起身,輕輕推起丁承宗的輪椅向外走,悠然說道:「記得在霸州的時候,大哥教了我許多本事,雖說後來兄弟涉兄於官場,這生意經用於經商的機會並不多,可是一法通、百法通,這生意經用之於政壇官場,其實也是大有用處的。唔……,大哥教過我談生意的九字訣,我現在還很清楚地記得,是:分、忍、記、禮、引、傻、輸、情、拖……」
丁承宗露出了會心的微笑,接口道:「分字訣,你想要的利潤,切忌一口要個總價,一萬貫錢利的生意,你開口就要一萬,換了誰都會本能地拒絕,至少給你砍下三成來,可是如果你按照不同種類的貨物、每批購買的數量,分類分批的去談,一筆生意你只賺他一百貫,他就會很痛快地答應你;這樣算來,你把一萬貫利的生意拆成一百筆,每一筆只賺他一百貫,雖然你獲得的總利潤依舊是一萬貫,可是你成功的機率遠比你一次索要一萬貫容易的多。
忍字訣,談生意時,哪怕被人逼到了絕境,你也要始終不動聲色,談笑自若,叫任何人看起來,你都是一副藏著殺手鐧不曾用過的樣子,只要對方對你亦有所求,確有和你談判的誠意,那麼很多時候,他們就會主動做出讓步了,切忌氣極敗壞,須知拍案而起就是輸……」
「……,輸字訣,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常勝不敗,做不成買賣。有利讓三分,看著是輸,實則卻是贏……」依稀之間,丁承宗似乎又回到了丁家大院,在那夏日的午後,坐在那頗具唐風的後宅木廊,曬著暖洋洋的太陽,頭頂是悅耳的風鈴,身下是淙淙的流水,兩個人品著茶,一個教、一個學,大談生意經……,不知不覺的,淚水便蓄滿了他的眼睛。
車子在陽光下停住了,小雪初晴,院中一樹梅花開得絢爛。遠遠地,丁玉落款款走來,看到兩兄弟依傍著停在一樹梅花下的情形,不覺停住了腳步,歡喜地向他們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