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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遇刺,十年不遇的大事,三日之內在東京、西京接連發生,兩個遇刺者之間又有這許多關係,再想到那刺客失手,倉促躍出一身女裝,卻是男兒身形的人所使的軍中大劍,趙光義心中便是一沉:「大哥,為了把皇位留給你的兒子,你真要把兄弟置之於死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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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浩暫住的官邸,聽著壁宿含淚述及別後經過,說出水月姑娘慘死的經過,想起那個只會含蓄溫柔地向他輕笑的小姑娘,竟然就此身死,楊浩心如針扎,葉大少在一旁囁著嘴巴,有心想勸壁宿幾句,可是瞧見他模樣,竟然說不出話來。
壁宿說罷,含淚起身道:「多承大人慨施援手,此恩此德,壁宿銘記心中,壁宿一個刺客,不宜留此為大人招災,就此告辭。」
楊浩沉聲道:「你要去哪裡?」
壁宿站住腳步,亢聲道:「不殺趙光義此賊,壁宿枉為人也。我會擇機,再次行刺!」
楊浩淡淡地道:「你不是他的對手,一次偷襲不成,更難再得機會下手,不想找我幫忙嗎?」
壁宿慢慢回身,向他長揖一禮,緩緩地道:「襲殺皇族重臣,塌天之罪。壁宿孤獨一人,無牽無掛,大人自有家眷和錦繡前程,有許多兄弟要賴你同圖大事,壁宿怎能連累大人?壁宿只恨當初未聽大人之言,未與大郎同行,如今遭此無妄之災,能得大人冒死相救,已是感念不盡,不能再拖大人下水了。」
楊浩一步步向他走去,沉聲說道:「昔日你我渡口相逢,兩個亡命,奔走西北,如何相依為命,你忘了麼?」
「草原上,楊某為毒蛇所噬,命在旦夕,是仗你蛇藥才救回一命,你忘了麼?」
「自到蘆州,我做官也罷、做民也罷、做匪也罷,你鞍前馬後,為我奔走,毫無一句怨尤,你忘了麼?」
「你忘了,我卻沒忘,我視你如兄弟,豈是待如走狗?這天下,不差一個晉王,我楊浩,卻不想少了你這個兄弟!」
壁宿感動的熱淚盈眶,顫聲道:「不,大人所圖甚大,豈可為壁宿一己之仇輕身赴死,壁宿不敢答應,不能答應。」
楊浩走到面前,舉手搭在他的肩上,直視著他道:「你錯了,我知道你如今恨比天高,但是我並未想馬上與你去報仇。他的武功……著實出乎我的意料,今日我使的劍不趁手,但是他的槍也並非他擅使的武器,以我方才交手情形來看,若是單打獨鬥,以我現在的武功,還奈何不了他,何況經此一事,他的護衛必然森嚴,我們縱能得手,也再難全身而退了。我會幫你對付你的仇人,卻不是要把我們兩個的性命也搭進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若想一擊成功,你現在要能等。」
壁宿重重地一點頭,沉聲道:「我能等,窮我一生一世,我有的是耐心!」
楊浩展顏笑道:「那就成了,你現在切不可露面,先潛居在此,過幾日風聲平息,我才送你離開。」
他轉首望向廳外一角天空,輕輕地道:「這世界改變了許多,但是有許多東西並沒有改變,哪怕滄海桑田,人心、人性、欲望……,這些東西沒有變,有些人的選擇就不會變,只要他的選擇不會變,他的行動就未必無跡可循。我答應你,一定會找一個最恰當的機會,讓你手刃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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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匡胤要起駕回京了。
他緩緩行於舊時居處,看著那未變的屋檐,曾經爬過的牆頭,偷過棗兒的鄰家棗樹,依稀仿佛回到了童年時光,一代帝君,也不禁柔腸百結。
往事仍是歷歷在目,可他已從一個孑然一身,提一條棍子走出家門闖蕩天下的漢子,變成了九五至尊,中原人主。無數眾臣環繞,身處人世之巔,心中卻有無限寂寞的感覺。
在一條陋巷中站住,若有所思半晌,趙匡胤微笑起來:「朕記得,小時候曾經得到過一匹小石馬,愛逾珍寶,常被玩伴所竊,所以就埋在這裡,也不知它如今還在嗎?」
當即就有禁軍大漢上前拋挖,在他所指之地附近刨出好大一個坑來,果真找到一匹小小石馬,趙匡胤接在手中,也不顧上面滿是泥土,輕輕地撫摸著,臉上露出無限溫馨的光輝。
他深深吸了口氣,說道:「走吧,走吧……」
車轆轆,馬蕭蕭,大隊人馬又一次去了他父母墳前,向二老辭行。
哭祭雙親之後,趙匡胤登上陵園角樓,四處觀望,只見南有少室、太室諸山;東有青龍、石人諸峰,西臨伊河、洛水,北靠滔滔黃河。
「多好的地方呀,就算關中凋蔽,至少也該選擇這裡做我帝都,這裡,我是不會放棄的!」
他忽地喚過一名禁軍侍衛,取過他的勁弓,搭一枝箭,向西北方向奮力射出一劍,振聲吩咐道:「此箭所停處,即朕之皇堂。朕千秋之後,當葬於此!」
他取出那匹小石馬,令人埋在落箭處做為記號,立即有親信大將接過石馬,率百餘名侍衛急馳而去,尋那落箭之下。
趙匡胤再望一眼這青山綠水,概然說道:「走吧,回京!」
此時,楊浩正在北行路上,帶一千八百禁軍,招搖北向,直趨上京。
昨日朝會,晉王趙光義忽然稱病,未來上朝。這是尋常小事,初春時節,人反而易生病,朝中文武大臣們這些時日偶患小疾的並不少,誰也沒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