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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興見他不感興趣,急道:「大人,小人的話可能沒有說明白。小人所造的弓箭,與大人手下的軍弓是不同的,也與草原上普通的獵弓不同。」
楊浩笑道:「喔?有甚麼不同啊,你且說來聽聽。」
李興身材高大,但是面貌平庸,滿臉的麻點疤痕甚至透著些醜陋,可是這時露出自信的光采來,卻也陡然顯出幾分神采。他自豪地說道:「大人,小人所造的這弓,用堅韌的山桑木為弩弓,又用堅實的檀木作弩身,鐵為登子槍頭,銅為馬面牙發,麻繩扎絲為弦。弓身三尺二寸,弦長二尺五寸,輕巧堅勁,二百四十步內射榆樹可入半箭,其力足以貫穿重甲,及遠則可在三百四十餘步左右。」
李興這番話說出來後,面上已露出自信的笑容,只道楊浩聽了必然大吃一驚,不料楊浩端坐不動,神色從容,竟是大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威風,李興不禁嗒然若喪:「這位大人對我的武器根本不感興趣麼?」
他哪知道,楊浩不是不感興趣,而是在這種兵器的認知上,根本就是一個二百五。這位楊大人壓根就沒聽明白他所說的這番話到底意味著什麼。一旁李光岑聽得清清楚楚,心裡卻跟明鏡兒似的。李興這番話剛說完,李光岑一口才吞到嘴裡的茶水便「噗」地一聲噴了出去。
他也顧不上擦擦自己的虬須,便跳將起來,驚駭道:「你說甚麼?一箭射出,二百四十步內可入榆木半箭,及遠可達三百四十步?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李興,你可不要大話誑人。」
李興躬身說道:「小人不敢哄瞞大人,尋常的弓,縱是你有千斤神力,但是弓弩本身不濟事,也是萬萬射不了這麼遠的。而我這弓,若非大力之人,當然也是射不了這麼遠,但是,小人所制的弓上,設有機輪借力之物,尋常氣力的漢子,射不得三百四十步,兩百四十步也能射穿人體。」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果真不是逛騙老夫?」李光岑鼻息咻咻,臉上生暈,顯見已是激動已極。楊浩本來還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兒,一見李光岑如此模樣,這才察覺其中有異,連忙也站起身來,詫然問道:「木大人,此弓……呃……很是了得麼?」
楊浩這話一問,李光岑和李興的頰肉不約而同地抽搐了一下,敢情這位壓根沒聽明白?這弓當然了得。
漫說當時世間從不曾有如此強勁的神弓問世,就是直到五百年之後,在西方名揚一時的長弓,比起李興所說的弓來也成了垃圾。五百年後,在西方戰場上大展神威的長弓是什麼性能?拉力大約七十公斤力,零點五八米的做功距離,已經接近長弓的極限了,大仰角射擊時,使用六十克重的箭,最大射程也不過二百四十米。
這李興所說的弓是什麼性能?這弓的尺寸不但非常緊湊,較長弓小巧,而且性能更是超越了長弓一倍,二百四十步合三百七十米,三百四十步合五百二十米。這是什麼概念?
若是中原的堡壘攻防戰時,守方有城池御護,攻方有大盾保護,雙方從容施展,它的作用可能還不是十分明顯,可是草原上多是騎兵機動作戰,游騎遠射,根本不做短兵接觸,又無什麼憑倚之物遮擋弓箭,這個時候如果你的弓射程比對方超出一倍不止,其力可貫重甲,那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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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冷兵器時代還是熱兵器時代,一件性能遠超當前武器水平的新式武器,將使擁有它的人掌握多大的戰爭優勢,那是不言而喻的。這時楊浩也認真起來,忙讓李興坐下,細細詢問了一番。
聽他說來,他所造的這弓有如此優越的性能,全賴他在精巧製作的基礎上,又明了一些機輪、齒輪等機巧之物,從而才將這機械之力發揮得淋漓盡致。這種弓是他才研製出來不久的,還不曾在世間流傳開來,是以連李光岑也不曾耳聞。
楊浩聽他解說清楚,不禁為之大喜。蘆嶺州若得這般犀利的武器守城,安全上勢必更上層樓,大宋若得此武器相助,勢必也會如虎添翼,只是現在還是李興一面之辭,未見實物之前,他造的弓是否真有這般效果尚難預料,還須待他打造出來一件試演之後,才知真假。這時不忙做何安排。
當下楊浩便給他斟了杯茶,細細問起他的來歷。原來,這李興本是靈州人,亦是拓拔氏一族後人,只是到了他父親那一輩時,因為觸怒了當時的定難軍節度使李彝殷,連牛馬和族人都被吞併,從貴族淪為了一個平民。
其父便攜族人遷居靈州,在此定居下來,因為其父擅於冶鐵鍛造,在定難軍中時就是一個冶工大匠,所以便開了一家兵器鋪子,取了個店名叫「一品堂」,採買了鋼鐵自行打制武器出售。
「一品堂」製造的武器中,以弓箭和長劍最為出色,遠近馳名,因此當地人提起「一品堂」時都稱之為李氏一品。意思是李家製造的劍與箭,堪稱極品。二十多年的功夫下來,一品堂名氣越來越大,生意也越做越大,就連定難軍中的將官也常來李家的「一品堂」購買武器。
楊浩聽到這裡心中忽地一動,他昨日還為鋼鐵發愁,據他所知,夏州草原自己是沒有鋼鐵產處的,鋼鐵皆從他處購來,這也正是契丹與大宋用以鉗制夏州之處,如今聽他李興口氣,他這鐵鋪在靈州還非常有名,生意做的很大,不覺有了疑惑。
楊浩忙打斷他問道:「李興,你說……你李家以鍛造兵器為生?你們的銅鐵需用量必然不小,這銅鐵自何處購來?」